第8頁
白玉書道:「方丈委以重任,你只管這半月的時間抓緊選曲練習便是。」
慧澤大師也道:「白少爺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只管做好自己就行。」
白振軒聽父親和慧澤大師如此說,便行禮告退,抱了琴離去。
白玉書看著兒子的背影,轉首問慧澤:「方丈覺得能行麼?」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白玉書心裡便吃了一顆定心丸。
白家是藏書之家,自然要儲備極為豐厚的家資方能收藏天下好書孤本,這數百年來,白家的家景是每況愈下,與先祖白嶸珉時代早就不能同日而語。其間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失了吃皇糧的根基。
白嶸珉官拜兵部右侍郎,深得時任皇帝寵幸,故而白家風光一時,除了親家翁萬卷樓為底外,更是有雄厚的財力支撐收藏了許多天下好書。可是而今的白家早已是拔毛的鳳凰。莫說收納天下好書要束手束腳,就是那座「強金閣」經歷百年風雨業已變作一座危樓,翻修或重建都需要大筆資金,而今的白家是折騰不起。
白玉書想到此,心裡一凜:元宵佳節,在此一搏吧!但願慧澤大師牽線搭橋,為白家引薦當朝宰相,能讓白家時來運轉。
*************
白振軒出了內殿,將琴交給松塔抱著,主僕二人又重新往東邊廂房尋妹妹白雲暖而去。
白雲暖見哥哥空手而去,抱琴而歸,便詢問來由。
白振軒告知慧澤大師贈琴,並相約元宵獻曲一事,白雲暖不禁頭皮一陣發麻。
白振軒卻困惑道:「不知道元宵節駕臨凌雲寺的是何方神聖,竟要讓本少爺去獻曲。」
白雲暖自然是知道的。前世,自己在元日這天留守白家,而哥哥隨著父親和繼母以及繼母的孩子們去凌雲寺上香,回來之後,一家人都不開心,不久朝廷便來了要父親去從軍的聖旨。全家人都愁雲慘霧的,繼母還狠狠責怪了哥哥,說什麼要不是他在凌雲寺得罪了丞相大人,父親也不會遭此橫禍。哥哥負氣,替父從軍,爾後便落了馬革裹屍的結局。
哥哥出征前,白雲暖給哥哥送行,問起如何在凌雲寺得罪丞相大人的事,哥哥嘆氣道出原委。
父親因著白家沒落,託了慧澤大師搭線丞相,希望白家能藉此鹹魚翻身,讓哥哥在朝里謀個一官半職,自此平步青雲。慧澤大師因著先祖白嶸珉捐建凌雲寺的恩情,自己和當朝丞相又有故交舊情在,便給雙方牽線搭橋,只道丞相好琴,便讓白振軒於席間雅奏一曲,以博好感,熟料那丞相正人君子卻是個有斷/袖之癖的。一曲琴音深得他心,又見白振軒珊珊玉骨,風雅宜人,便動了邪念。
前世,哥哥憤然道:「我堂堂鬚眉,大好男兒,怎能為幾口皇糧去做那下三濫的事情?」
白雲暖為此對父親的成見又多了幾分。沒想到父親竟然為了利益會犧牲自己的兒子,與那妓/院老/鴇拉/皮/條的行徑相差無幾。
前世的記憶盤踞在腦海中,白雲暖頓覺噁心。
沒想到今世哥哥還是有此一劫,她無論如何都要叫哥哥避過這一劫才好。父親托慧澤大師將哥哥引薦給丞相,只要不讓哥哥見著丞相,那丞相便也不會見色起義,哥哥便也沒了那禍事了。
白雲暖主意已定,心裡暗忖,元日離元宵節尚有半月時間,自己一定要尋個法子讓哥哥離開凌雲寺才是。
元宵節來臨前,白家舉家都留宿凌雲寺。
哥哥選了一首《度香主人》的曲子,每日練習。
母親每日由真娘陪著到菩薩跟前替白雲暖的姻緣許願,然後跟著寺里的僧眾做禱課,為全家祈福。
父親和慧澤大師商量著元宵節如何接待那位貴客的事宜,誰都沒空搭理白雲暖。
白雲暖也沒有閒著,她正想著如何讓白振軒離開凌雲寺的計策,一連想了幾日,腦袋都想破了,還是一籌莫展。
為貴客雅奏一曲,是父親的命令,哥哥如何能違拗?
一日,起得晚了,心硯端了洗臉水進來,道:「小姐這幾日是怎麼了?每夜到很晚還不見入睡。」
白雲暖兀自坐在床上,因為剛剛睡醒,一臉惺忪,披頭散髮的,卻也有別樣的味道。
隔壁廂房傳來白振軒的琴聲,如鳴佩環,玉盤落珠,白雲暖不免又有些急火攻心起來。哥哥的事情,還是沒有著落,元宵轉眼便至,這可如何是好?
心硯卻甚是歡喜道:「少爺可比小姐勤奮多了,每日晨曦微亮就起來撫琴練曲。」
「吵人的睡眠罷了。」白雲暖懊惱。
心硯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笑道:「我卻見小姐酣睡如泥,打雷都未必吵得醒呢!」心硯說著,掩嘴而笑。
正伺候白雲暖梳洗,雨墨匆忙跑了進來,見著白雲暖神色不爽,不由瑟縮了一下,小心福了福身子,稟報導:「小姐,夫人從前殿傳話過來,讓小姐用完早膳去前殿看熱鬧去。」
白雲暖眉眼不抬,悶悶道:「知道了。」
第七章 冤家
白雲暖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因未到及笄年紀,故而讓心硯給她梳了個豆蔻少女可愛的髮型。又在廂房內用了早膳,便由心硯陪著走去前殿。
雨墨也想同去,但又知道白雲暖有些厭惡自己,遂跟在後面縮頭縮腦的。
白雲暖虛扶著心硯的手,停了腳步,回身冷冷看了雨墨一眼道:「你留下來伺候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