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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思穎還是想不通,但礙於章乃春的yin威只能悶在屋裡摔摔椅子,也不能怎的。
溫鹿鳴和白苹成親,章乃春倒是安下心來,他最擔心的勁敵已經除去,便越發謹守一年之約。
而白家,溫鹿鳴與白苹的婚禮,安宇夢、楊沐飛皆來道喜。並與白玉書議妥,溫詩任不隨溫鹿鳴夫婦上京,仍留在白家館內授業,安宇夢和楊沐飛仍來求學。
白玉書鼓勵溫詩任道:「既然已經培養出一個宏詞科上嶄露頭角的,亦能再培養兩個狀元榜眼。」
溫詩任自覺責任重大,但表示仍會盡力而為,希望幸不辱命。
洞房花燭夜,溫鹿鳴與白苹倒也能敞開心扉,白苹並不以溫鹿鳴心儀白雲暖而生醋,而溫鹿鳴見白苹溫婉賢淑,又生得清麗可人,想想白雲暖對自己的勸告,「落花流水春去也,何不憐取眼前人」,便暗自下定決心,要將對白雲暖的心收回來放到白苹身上。
楊沐飛站在別苑的園子裡,見新房的窗上燭光熄滅,知道新人安寢,便興致勃勃地出了園子。他今天喝了酒,又因為溫鹿鳴終於不再是他的情敵了,一時興奮,睡意全無,便想去聽雨軒找白雲暖表白幾句。
去了聽雨軒,壓根進不去園門。西角門早已上鎖。
丫鬟站在門內,替白雲暖來傳話,她道:「我們小姐說了,她連溫公子都不肯嫁,焉能嫁給沐飛表少爺你?」
一句話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澆得楊沐飛通體冰冷。他一時分辨不清門內的丫鬟是綠蘿,還是紅玉,只是胡亂叫著兩個人的名字,慌亂道:「好姐姐,讓我見一見你們家小姐吧!我有好多話要和她說呢!」
門內的丫鬟口氣不善,許是困了,她道:「表少爺,我們小姐的話你還聽得不明白嗎?宏詞科上,溫公子高中,表少爺落第,我們小姐連溫公子都不嫁,怎麼可能嫁給才學在溫公子之下的表少爺呢?」
又是一次不留情面的打擊。
那丫鬟終是懶怠理會楊沐飛,逕自去睡了。
聽著園門內的腳步聲去遠,楊沐飛的淚刷刷地落了下來。他知道自己是喝了酒的緣故,喝醉酒的人通常會哭,借酒消愁,而自己也的確是有委屈。丫鬟的話不管是不是白雲暖的原話,反正是打擊了他的自尊心,他在園門外哭了許久,才折回身子,一邊舉頭看天邊明月,一邊自怨自艾。天邊的明月清美如畫,他望著望著,便在明月上望見白雲暖的面孔來。白雲暖在那明月上巧笑倩兮,楊沐飛向著那明月上的白雲暖伸出手去,白雲暖的笑容卻終究像泡影一樣化去,不見了蹤跡。
「難道阿暖對我而言就像是這天上的月亮,可遠觀,卻終究遙不可及嗎?」楊沐飛喃喃自語,又傷心地落下淚來。
正哭著,忽聽得園子裡一聲輕輕的嘆息,「好一個痴兒!」竟有些女鬼的聲息,又似幽魂,嚇得楊沐飛汗毛林立,「誰?」
「是人,不是鬼。」那女聲少了哀怨的調調,多了絲戲謔,楊沐飛這才安下心來,原來是王麗楓。
「表……表嫂。」楊沐飛忙擦乾眼淚,向王麗楓拱手作揖。
「不好意思,嚇到表弟了。」王麗楓從樹下走了出來,她一手撫著隆起的肚子,一手撐腰,大腹便便,竟也有風情萬種。
楊沐飛見王麗楓衣裳單薄,也不打燈籠,身邊也沒個丫鬟跟隨便道:「表嫂,夜深,怎麼還出來逛園子?南湘和寶蝶呢?為什麼不跟著你?你有孕之身,一個人萬一腳滑,多危險。」
王麗楓逕自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月光打在她的臉上,將她淡漠的神情像霜一樣凍起來,只聽她含著一絲厭世的感覺,道:「哪就那麼脆弱了?閻王讓你五更死,絕不三更來提人;閻王讓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所以,畏懼什麼呢?」
楊沐飛聽著王麗楓宿命的話,心裡陡然生出幾分憐惜來,他道:「那表嫂也該打一盞燈籠才是。」
「這樣好的月光,若打了燈籠,豈不可惜了?」王麗楓抬頭,幽幽地看著墨藍的天幕中那輪銀盤似的明月。她的目光如死寂的湖水,說不盡的孤寂與絕望。
楊沐飛心頭驀地一顫,繼而便隱隱地疼起來。他順著王麗楓的目光看向天上那輪明月,心想:表嫂在這明月中看到的又是誰的笑臉?這樣問自己之後,便啞然失笑,除了振軒表哥的,還會是誰的?
誰知自己自嘲地笑,竟被王麗楓察覺了。
「表弟,你笑什麼?」王麗楓折回目光,看著月光中的楊沐飛,楊沐飛和白振軒因是表兄弟的緣故,竟生得有三分像。眼睛和鼻子是極像的。
楊沐飛赧然道:「我在想,振軒表哥何德何能能娶到表嫂這樣的良妻,我偏生沒有這樣的福氣。」話說完,又覺自己的話說得有些模稜兩可,會發生歧義,便補充解釋道:「我是指阿暖。」
王麗楓啞然失笑,她仰著臉,驀地流露出一絲少女的嬌氣來,「難道我還能誤解成,表弟說的是我嗎?」
楊沐飛一愣,繼而不好意思,抓抓頭皮道:「其實,表嫂的年紀比我還小了一二歲,不過因為嫁了振軒表哥的緣故,我才得尊你一聲表嫂。要是表嫂還未嫁入……」說到此,發現自己越描越黑,越發不好意思了,窘迫道:「表嫂,你不要怪沐飛輕狂,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王麗楓好脾氣道,臉上又恢復凝然悲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