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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彥心想自己不過一個被父母拋棄的孤女,哪來九族可以株連,要死要活都是一己之身,橫豎領了那軍令狀就是了。
雍王的救治過程是寧彥、駱雪音和鍾離雪三人一齊參與的。雍王所中之毒是宜岫城內最陰毒的白誅草。此草草葉毒汁被擠出之後擦拭於箭頭或刀刃上,受傷中毒之人會停止脈搏跳動,氣息全無,被當作死人。將中白誅草毒的人下葬無異於活埋,只要葬到地下,被地下陰寒之氣吹拂便會甦醒,屆時在地底下痛苦掙扎直至窒息而亡。
為了救治雍王,駱雪音花費七七四十九日時間為雍王針灸,這其間美善和傑將軍還回了趟宜岫城尋找解毒藥草,當雍王身上的毒清理乾淨時,已是深秋,京城郊外的山坡上早已紅葉絢爛如火。
雍王化險為夷,於是駱雪音、寧彥和鍾離雪三人受到皇上的各種賞賜。駱雪音曾替皇太后治好過頭風痛病,此番又救雍王,立下大功,皇太后愛其才華,收為義女。皇帝封了個公主的頭銜給她,如此白玉書竟陰差陽錯成了當朝駙馬。女兒女婿已化險為夷,兒子也偏安一隅,自得其樂,於是攜著嬌妻,並腹中那一對麟兒,衣錦還鄉,自不必說。
寧彥得了塊皇帝親題的「京城第一女名醫」的牌匾,寧家大藥房的生意更是紅紅火火,險些被踏斷門檻。
鍾離雪因不想暴露身份,只說是白雲暖的丫鬟,便得了些金銀財帛的賞賜。倒也解了她和美善、傑將軍三人盤纏用盡、囊中羞澀的急。
因為白雲暖不必殉葬,又成了不折不扣的雍王妃,真娘原想入王府伺候。白雲暖考慮到王麗楓行將臨盆,便將她仍舊留在桃花塢內,等王麗楓生產後再做打算。
正是皆大歡喜的時候。
張易辰一甦醒便被皇帝下旨送去距離京城十里開外的避暑山莊泡溫泉,說是對徹底清除體內殘餘毒藥有好處。隨去的是張易辰的小妾晴歌,不是白雲暖。
白雲暖正為此事鬱悶生疑,公里的王瑾公公便來傳話,說是張易辰的生母,也就是皇帝的德妃娘娘召她入宮。
白雲暖無暇細想,只能匆忙更衣,攜了綠蘿便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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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整個皇宮沒有秋的肅殺,依舊一片翠樹繁花。
肖德妃正由宮女太監陪著,在御花園裡散步,慢看了一回花,又逗了一回鳥,不知不覺便走得遠了。時值黃昏,起了微微的東風,吹在人身上寒浸浸的。
宮女繁香道:「天涼了,娘娘是要回宮去,還是讓奴才去給您拿件大氅過來?」
恰在這時,太監小桂子疾步跑了過來,跪身稟報導:「啟稟德妃娘娘,雍王妃已到賢宜宮。」
肖德妃便對繁香道「整好,也別逛了,回賢宜宮,見見我那兒媳去,聽說是個天上有地上無的絕色美人兒,本宮整好去瞧瞧,是怎樣的一張臉,竟讓我那不輕易為女色所動的兒子悔了相爺家的親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能迎娶佳人,總是王爺慧眼識珠。」繁香一邊扶著肖德妃的手,低頭前行,一邊小心奉承著。
肖德妃唇角卻駐著一絲不贊同的神色,道:「只怕那雍王妃並不一定是有福之人,自從皇上為她和易辰賜婚後,易辰就在戰場上險些喪了命。」
繁香又道:「娘娘不妨換個角度想想,若雍王妃是個無福之人,斷做不了雍王妃的,想她也不是什麼達官權貴家的女兒,卻能被王爺相中,足見其福祉深厚。再說,無論如何,王爺能從鬼門關被救回來,亦是託了她的福的,那寧醫娘和駱雪音,一個是她交好,一個是她繼母,足見雍王妃還是旺夫的。」
「聽你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肖德妃這才斂了怒容。
主僕二人一路走回賢宜宮去,但見群鳥歸林,各處神鴉嘎嘎有聲,抬頭,只見落霞映著宮牆,如浸如染,絢紅如血。
肖德妃不由在心裡讚嘆這晚霞美艷無雙,直至回到賢宜宮見到白雲暖時,她不由有些恍惚,白雲暖面若桃花的神采竟與天工畫就的艷彩霞光有得一拼。
白雲暖入宮這一路,已覺皇宮內氣氛威嚴,正和綠蘿在賢宜宮內六神無主站著,忽見一個年紀在四十上下,穿石青色緞織暗花梅竹靈芝袍,雲鬢上簪著赤金鑲珠鳳凰步搖的娘娘扶著宮女的手走了進來,知是肖德妃,忙和綠蘿一起伏地請了個全安。
「兒媳參見母妃,母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肖德妃不急不徐走到貴妃榻上坐穩了,才慢悠悠道:「抬起頭來。」
白雲暖依言抬起了頭。
肖德妃頓覺滿室大放異彩,只見一張粉撲撲的小臉,團團皎若明月,艷艷燦若紅霞。更有那雙星子般的美目如清泉熠熠生輝。
這時這刻,肖德妃頓時理解了她的兒子。她嘆口氣,側頭對一旁的繁香道:「倒真被你言中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本宮那兒子為她悔了相爺家的婚事倒也合情合理了。」
繁香不由掩嘴笑了起來。
白雲暖聽出肖德妃言辭中的稱讚,卻不敢如繁香般放肆,只和綠蘿一起屏息跪於地上。
肖德妃向白雲暖招手道:「過來!」
白雲暖便起身輕輕走到肖德妃跟前去,重新跪下。
肖德妃見她恪謹守禮,心裡倒生出幾分憐惜來。她拉過白雲暖的手,輕輕拍了拍,嘮起了家常:「聽說你出身藏書世家,名叫白雲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