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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娘,這一生委屈你了。」父親的話幽幽地從窗子裡飄了出來。
白雲暖如被雷劈電擊,但她立即又告訴自己:還是自己誤會了,真娘是陪嫁丫鬟,照顧了母親一世,耽誤了自己的青春,可不是受委屈了麼?
白雲暖深吸一口氣,目光再次貼向窗上那個圓圓的小孔,這一回她看見父親伸手將真娘落到額前的一縷髮絲輕輕捋到耳後去,那動作那麼細緻入微,那麼體貼曖/昧,終是將她自己遊說自己的所有理由都擊了個
粉碎。而真娘看父親的目光中分明含著萬千情意。
白雲暖一步步向後退去,搖著頭,咬著唇,不讓淚水衝出眼眶。這夜半的真相真令她無法相信,她情願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白雲暖忍著氣,不敢大力呼吸,悄悄地沿著來路返回。走到廊柱下,拾起自己的燈籠,疾步出了芝闌館,淚水如猛然拉開閘門的洪傾瀉而出。
真娘,父親……
父親,真娘……
她終是在寶芳園內暈頭轉向地跑著,若一隻無頭蒼蠅。
此刻她萬千鬱結與委屈,無處傾訴,卻也不能為外人道也。
停下腳步時,發現自己的面前站著溫鹿鳴。他是趁著月色出來散步的,不料想竟然能遇見白雲暖。
而白雲暖再也顧不得其他,投進他懷裡,匍匐於他胸前,嚶嚶哭泣起來。
溫鹿鳴有些懵,他低頭看著白雲暖因哭泣而劇烈抖動的身子,終於伸出手,將她環進了自己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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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真娘一大早給白姜氏送飯送藥的時候,卻見白雲暖早早地就呆在白姜氏的屋裡,她笑道:「喲,小姐怎麼這麼早?」
白雲暖冷眼瞅著真娘,只見她面色紅潤,神清氣爽,整個人如一枝怒放的海棠。只有被愛情滋潤的女子才能綻放這樣的風情。而真娘,一直是這樣美麗的,也不知道她與父親之間是何時開始的,這段奸/情到底在母親的眼皮子底下藏了多久。
昨夜她才想到,即便是前世自己亦是被真娘誤導,認為母親的死是因為父親要娶駱氏進門所以痛下殺手,以至於自己恨了繼母一世。母親死時的確是中毒而亡,可是下毒之人未必就一定是父親。日日伺候母親左右的人是真娘,真娘也是可能行兇的嫌疑犯。原以為毒死了母親,自己就能取而代之,孰料,父親竟娶了駱氏。
此刻,白雲暖看真娘的目光含了許多恨意。
真娘被盯得發毛,便笑著對白姜氏道:「小姐今兒是怎麼了?如瘋魔了一般,這樣瞅著我看。」
「你又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為何怕我瞅著你?再說心下的骯髒豈是肉眼能夠看出來的?」白雲暖不咸不淡的話叫真娘聽著很是不舒服。
白雲暖卻不管她,逕自接了她手中的托盤,放到床前几上,親自餵白姜氏吃飯和吃藥。
真娘道:「小姐,還是真娘來吧!夫人這病是要傳染的,若小姐過了病氣……」
白雲暖回頭睃了她一眼,冷笑道:「真娘要是害怕母親的病氣會傳染給你,你大可避開,你伺候了母親一輩子,也是委曲你了。」
真娘一怔,白雲暖今天說話間總是陰陽怪氣,叫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白姜氏笑著安撫真娘道:「這孩子只怕是早上起床氣還沒散去,你莫與她計較。」
真娘很有些可憐兮兮道:「真娘只是奴才,哪有和主子置氣的道理?」
白雲暖一邊餵白姜氏喝粥,一邊道:「聽你這話,想來你也是個明理的人,既然知道自己是奴才,日後還請真娘守好自己的本分。」
「阿暖,不可這樣和真娘說話,真娘雖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可母親拿她當好姐妹,阿暖你也應當尊重真娘如尊重姨母……」白姜氏頗有些怪責地看著白雲暖。
白雲暖笑道:「母親,阿暖的姨母在別苑裡住著呢!母親,阿暖有些話想和母親單獨說。」
真娘聽及此,便識相地福了福身子,道:「如此,真娘就不打攪夫人和小姐說私房話了。真娘告退。」
白姜氏點了點頭,真娘便退出去了。
真娘一走,白姜氏便睃著白雲暖道:「你今天陰陽怪氣的,真娘到底哪裡惹著你了?」
白雲暖看著母親憔悴的病容,張口欲言,終是止住了。她哪裡能告訴母親真相呢?丈夫與自己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了她,這對她的病體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許多時候,不知情是最大的幸福。
「沒有,阿暖就是起床氣還沒散,發了發小姐脾氣,真娘一向疼我,她是不會同我計較的。」白雲暖沖白姜氏調皮地笑了笑。
白姜氏道:「她是不會同你計較,只是她為你母親**勞一世,青春虛度,如果將來母親不在了,你可要善待她。」
「呸呸呸,」白雲暖忙啐了幾口口水,「母親胡說什麼呢?你的身子不是越來越好了嗎?劉郎中說,母親你只要按時服藥,假以時日,病魔自然退散,母親只管放寬心就是。」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現在看起來是風平浪靜了,可不知何時又會突然爆發出來。如若母親能撐到阿暖嫁人的時候便也心滿意足了。」白姜氏憔悴的病容上綻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就若雨後殘陽,分外動人。
白雲暖放下粥碗,投入白姜氏的懷抱,心酸地喚道:「母親,娘……」
淚水瞬間就迷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