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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尾挪了挪身子,發現周圍很軟,不亞於相爺府的高床軟枕,並伴隨著沙沙的聲音。
七尾心裡疑惑,掙扎著坐起了身,發現那些發出沙沙響聲的東西正紛紛從自己身上落了下去,然後月光重新照亮了她的視線,原來是落葉。
自己竟然躺在一棵樹下的落葉堆里,四維很靜,沒有官兵,也沒有之前自己駕的那輛馬車。遠處傳來貓頭鷹叫夜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七尾從樹下走向大路,渾身都酸疼乏力,因而走路一瘸一拐的。她一個人沿著大路,盲目地走著。她不知道林將軍他們去了哪裡,不知道姐姐現在何處,她只是像一隻無頭蒼蠅般。
從天黑走到天亮,再做打算吧!總之不能停留在原地。三更半夜,山野郊外,她已經嚇得哭了起來。
「姐姐……」洛七尾一邊走一邊叫著洛七騅,可是回應她的只有遠處貓頭鷹的叫聲,她渾身的寒毛便一根一根豎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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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暖從睡夢中驚叫著醒過來,適才她夢見了琴官,渾身鮮血淋漓地來和她告別。
他說:「白雲暖,無論你敢不敢承認,願不願承認,我是替你哥哥死的,我有這樣的結局是你一手造成的。」
白雲暖騰地坐起身,驚出一身冷汗。
耳房的門「吱呀」一聲響,紫藤已經出現在白雲暖面前。她拿著燭台引燃了室內的燈,關切地走到床前來,一邊將帳子勾到赤金鳳凰帳鉤上,一邊問白雲暖:「小姐,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白雲暖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驚魂甫定道:「紫藤,給我更衣。」
「小姐,這才三更天。」紫藤困惑。
白雲暖只執拗道:「快給我更衣。」
紫藤不好再說什麼,伺候白雲暖穿衣,白雲暖穿好衣裳,便拉了她的手一起出了聽雨軒,逕自去蘭庭。
白玉書和白姜氏被白雲暖的拍門聲吵醒,真娘也起來了,從耳房內出來,先給白雲暖開了正房的門。白雲暖疾步進了裡間,嘴裡喊著:「父親,母親……」
白玉書已經披了衣服起身,白姜氏還坐在床上,白雲暖一陣風便撲進白姜氏懷裡,緊緊地抱住白姜氏的腰,心有餘悸道:「母親,阿暖害怕!」
真娘和紫藤站在門口,不好進來。
白姜氏和白玉書互視一眼,便問門口的紫藤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紫藤憂心忡忡道:「小姐她做噩夢了,奴婢聽見小姐在夢中喊琴官相公的名字。」
白姜氏這才鬆了一口氣,一邊輕撫白雲暖的髮絲,一邊安撫道:「琴官昨日才走,你怎麼就捨不得他了呢?這幾日,敢是處出友情來了呢?」
白雲暖抬頭,眼裡噙淚,顫聲道:「母親,我是夢見琴官死了,他腹部插著匕首,渾身是血,樣子好不恐怖……」
「傻孩子,夢都是相反的。」白姜氏嘴上如此安慰,眼睛還是瞅了眼一旁站著的丈夫。
白玉書聽白雲暖做了這樣恐怖的夢境,不禁蹙起了眉頭。之前白雲暖幾個離奇的夢境已經把他嚇著,這個關於琴官的夢他可不能不信。於是白玉書二話不說,就喊來秦艽,讓他帶了一班院子、家人駕了馬車出城尋找。
天亮的時候,秦艽一行回來了。帶回來了琴官的屍首,還有哭哭啼啼的洛七尾,白家人一下傻了眼。
秦艽指揮院子們從馬車上搬下琴官的屍身放在甬道上,白雲暖立即手腳冰涼,站立不穩。她握住紫藤的手,整個人都如篩糠般發著抖,夢中,琴官頗含怨懟的話還清晰響在耳側:「白雲暖,無論你敢不敢承認,願不願承認,我是替你哥哥死的,我有這樣的結局是你一手造成的。」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白雲暖喃喃問著,可是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白玉書已經厲聲問秦艽等人道:「這是怎麼回事?報官了嗎?」
洛七尾跑到白雲暖面前,撲入她懷裡,跺著腳哭道:「不能報官,不能報官!」然後大聲嚎啕。
白玉書便向白雲暖揮了揮手,示意她將洛七尾帶到內院去,自己則吩咐家人將琴官的屍身妥善安置起來先。
第一百一十章 甦醒?
白雲暖將洛七尾帶到聽雨軒,溫鹿鳴和安宇夢也跟了過來。洛七尾抽抽噎噎講了琴官的死因,眾人都大吃一驚。
安宇夢撲簌簌落了淚,憤然道:「我表哥這一生已然夠可憐的了,父母早喪,發配梨園,為什麼還落得如此下場?當初他說他為了更廣闊的藝術天地要隨相爺去京都發展,我原就不同意,可是怎麼勸他都勸他不住,他說對於梨園這一行來說,能去京城站台,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當時見他意氣風發,也只替他高興,哪知道他竟是為了出名投靠相爺,還做出這樣掉身價的事情來,最後竟還枉送了性命!」安宇夢轉身,一拳砸在了牆壁上,立時手背便鮮血直流。
安宇夢的話句句扣在白雲暖心上,那一拳雖是砸在牆上,也如砸在她身上般,令她發疼。
琴官為什麼會去京都投靠相爺,箇中緣由安宇夢不清楚,自己是一清二楚的呀!她為了拯救哥哥,便設計讓琴官替包,現在琴官雖是死於相爺之手,自己卻是間接的劊子手。想起夢境中,琴官渾身鮮血對自己說的那一番含怨帶怒的話,白雲暖便覺頭皮發麻,她雙手扶額,在屋內走來走去,怎麼樣都無法平復自己排山倒海的自責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