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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苹好不失落,月事拖了日子,大抵是因為駱雪音替她施針,擾了她的內分泌吧!
太醫開好了方子,仍由雍王府的太監陪著回雍王府向白雲暖復命。離開編修府時,遇見了剛從外頭回來的溫詩任。
溫詩任蹙眉問道:「你們是……」
太監忙解釋道:「奴婢是雍王府的小扣子,奉了王妃之命特送向太醫過來替溫夫人請平安脈。」
溫詩任一聽,就知是為白苹把喜脈的,忙振奮了精神,滿含期待道:「怎麼樣,我兒媳她可有好消息?」
向太醫答道:「溫夫人一切平安。」
溫詩任急道:「我是問她可有喜了?」
向太醫這才道:「並未傳出喜訊。」
溫詩任的神色立即黯了下去。揮揮手,讓小扣子和向太醫離去,話也懶得再說一句,便失魂落魄地向內走去。正低頭走著,與迎面而來的小丫鬟霞麗撞了個滿懷。
霞麗見老爺神色不對,立即嚇得退到了一邊,低頭賠不是。
溫詩任抬頭,見霞麗手裡拿著張紙,便慍怒道:「你這樣冒冒失失的,是趕去投胎嗎?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霞麗愣住,老爺一向對下人寬柔,今日裡怎麼有著如此大的火氣?忙唯唯諾諾答道:「是太醫為少夫人開的調理身子的方子,奴婢正要去藥房抓藥呢!」
溫詩任不耐,懷孕懷不上,吃再多的藥亦是浪費錢,他煩悶地揮揮手,便讓霞麗離去了,自己則腳踩棉花般回屋去躺著。
這一日,溫詩任在床上躺了一天,白苹讓下人請他去用餐,他也不肯起身,白苹只好命下人將飯菜送到他屋裡去,他也不肯動。就那麼躺了一日,卻沒有睡著,翻來覆去想著溫家子嗣的事。
和白雲暖、白振軒約好了六個月的期限,眼見著時日已到,白苹的肚皮卻仍然不爭氣。他想這一回他再讓溫鹿鳴納妾,白家總無話可說了吧?
入夜,溫鹿鳴從翰林院下班回來,溫詩任便將他喚到了自己屋裡,溫鹿鳴恭恭敬敬立在父親跟前,道:「爹,聽說你這一整天都沒有吃飯,爹是身子不舒服嗎?兒子給您請個郎中去。」
溫詩任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爹是這裡不舒服。」
溫鹿鳴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接他父親的話,他知道他父親的心病是什麼,可是這並不是白苹的過錯呀!於是他道:「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無子嗣,都是命里註定,還請爹放寬心懷,不要再為此事傷身了。」
溫詩任激動道:「什麼叫『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們溫家世代單傳,怎能到你這裡斷了香火?你博學多才,年紀輕輕就中了宏詞科,入了翰林院,這是怎樣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是要是傳宗接代的香火,所有的榮耀都是浮雲,祖先不會開心的!」
「爹……」溫鹿鳴無奈。
溫詩任的眼睛忽而亮了起來:「鹿鳴,明日爹就幫你張羅納妾的事情去,有什麼好人家的姑娘,不要富貴,只要身家清白即可,無論如何,你都必須為咱溫家添丁!」
「爹,你先別著急,白苹還年輕,你再給我們一點時間。」溫鹿鳴乞求。
溫詩任哪裡肯聽,他激動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給你們機會了,可是和王妃約好的六個月期限也到了,白苹仍舊沒有懷孕,所以爹讓你納妾,也不算違規,王妃和白家的人應都是無話可說的,我遵守約定了,是白苹自己不爭氣。」
霞麗陪著白苹默默地站在屋外,霞麗手裡端著的托盤上,是白苹親手為溫詩任做的晚餐。白苹做晚餐時,還同霞麗說:「公公今天一整天沒有吃東西,晚上得給他做些鬆軟的飯菜,他才好入口。」
那時,霞麗聽著白苹的話,真的覺得她是世界上最溫柔賢惠的媳婦,此刻,站在廊下,聽著屋內老爺和溫大人之間的對話,再看看白苹急劇黯淡下去的神色,霞麗真是百感交集,替白苹不值。可是她只是一個小丫鬟,人微言輕,竟然連勸導的話都不敢說出口,她已看見白苹眼裡包了兩包淚水,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少夫人眼裡的淚便會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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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內,張易辰回到臥室,見白雲暖悶悶不樂坐著,似有心事,便上前與她並排坐在床沿上,摟著她的肩,問道:「怎麼了?什麼事情不開心?」
白雲暖捧著胸口,將頭靠在張易辰肩上,道:「要怎樣才能讓苹姐姐懷上一個孩子啊!」
天知道她是有多想幫助白苹,可是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讓白苹實現心愿。
六個月的約定已到,溫詩任肯定不會就此作罷的。
張易辰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因為他也沒有辦法。
讓白苹懷孕,白雲暖和張易辰都沒有辦法,溫鹿鳴亦無能為力。
當溫鹿鳴大汗淋漓地從白苹身上下來時,他頹乏地躺到白苹身邊去,白苹不敢出聲,不能受孕,她便自覺在溫鹿鳴跟前低人一等。
溫鹿鳴是善良的,雖然他內心深處也無比焦灼,可是白苹面前他並沒有施壓,見白苹躺於一側,沒有發出絲毫動靜,他心裡一酸,將她拉了過來,摟進自己懷裡,安慰道:「今晚,為夫這麼賣力,大抵是能成的,苹,你不要太緊張,一切順其自然。」
白苹蜷縮在溫鹿鳴懷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的喉嚨口脹得發疼,眼眶也脹得發疼,她的心裡翻江倒海,無法平靜。除了想哭,還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