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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振軒向寧彥施禮道:「敢問寧大夫,假若母身已經落過一次胎,這二次又強制落胎。用的又是如此稀奇古怪的藥方,對母身的身子是否有影響?」
「怎麼?這麼說來,令夫人曾經落過一次胎咯?」寧彥抬眼看著一臉正色的白振軒,眼皮微微垂了垂,道:「這風險肯定是有的。」
「風險到底多大,會不會影響下一次生育?」白振軒已經顧不得話題赧然,他確是為王麗楓擔憂,如若這一次落胎造成王麗楓終身不孕的後果,那麼她這一生豈不是太可憐了?畢竟她曾經為他失去過一次孩子。
寧彥唇角挑了挑。她覺得有些好笑,便戲謔地看著白振軒道:「我倒是對你們二位有些費解了。這一次做父母的機會你們倒是願意放棄。卻又惦念著下一次能不能做父母。不要覺得孩子還未出生,隨意落胎便不是罪過。要知道他雖然還在母腹當中。還未睜眼看一看你們這一對狠心的父母,可是他已經是一條生命了,很可能此刻我們三人的對話,他正靜靜聽著呢!也不知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經決定要殺死他的時候會作何感想。都說虎毒不食子,可是他的父母卻比老虎要心狠得多,或許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吧!如果拋棄也能變成一種苦衷的話,他一定不想去怪你們的。」
寧彥說及此,一臉陰沉。她這一番話不知為何就將自己的心情說到了谷底。王麗楓和白振軒的心情也跟著跌入谷底。此時,整個屋裡鴉雀無聲。
驀地,寧彥抬起頭來,有些不耐煩道:「要不要我的落胎毒方,你們一句話吧!不要磨磨唧唧的了,決定拋棄,還要作出於心不忍的樣子,這樣未免更過分了。」
王麗楓慘白著臉,陷入矛盾中,一時無言。
寧彥心裡煩躁,都想起身送客了,恰在這時,小廝進來通稟說道:「啟稟小姐,尚書府差人來請。」
寧彥不自禁帶了絲嘲諷的意味,「敢是尚書府哪位姨娘要落胎?」
小廝尷尬道:「不是,不是請醫娘開落胎方子,而是請醫娘過府為靈芝小姐開安胎的方子,來人說尚書府靈芝小姐新婚二月有餘已經有喜了。」
小廝話音落,王麗楓就猛然一震,衣袖不小心帶翻了桌上的茶盞,立時茶水四溢。
寧彥有些費解地看著王麗楓,白振軒卻早已一把拉起王麗楓,未向寧彥告辭,便急匆匆出了寧家大藥房。
看著二人拉拉扯扯的背影,寧彥聳了聳眉,一肚子腹誹:這二人搞什麼搞?
小廝提醒寧彥道:「小姐,這尚書府咱們去嗎?」
「不去,」寧彥沒好氣,「你去回了那人,就說本醫娘只負責幫人落胎,不負責幫人安胎!靈芝小姐要安胎,全京城有的是要抱他尚書大人大腿的庸醫,讓他另請高明去。」
「可是來人說,尚書大人說了醫娘醫術高超,請醫娘去安胎是最為穩妥的,其他人他信不過。」
寧彥冷笑,「本醫娘哪裡是醫術高超。只是會用毒罷了。你去轉告那尚書府來人,就說如果不怕本醫娘毒死他們家小姐,就儘管再來請便是。」
小廝依言去了。那尚書府自然不會再派人過來請寧彥過府為劉靈芝安胎。一個使毒的人,誰個不怕?
※
白振軒一直拉著王麗楓回到自家馬車旁才鬆開握著王麗楓的手。松塔見他二人拉拉扯扯。面色不郁,好氣地從馬車頭跳了下來。
「少爺,麗楓小姐,這麼快就辦好事情了?」松塔笑嘻嘻地問。
白振軒喝他道:「辦什麼事情?不辦了,回桃花塢。」
松塔答了句「好嘞」,便跳上馬車。
白振軒轉身欲上馬車,王麗楓卻原地不動,他只好又折回身子。來拉王麗楓。王麗楓一歪身,躲過了他的手。
見王麗楓重新往大藥房的方向走,白振軒急了,幾步追上她,拽住她的手,急道:「難道你真的決定不要這個孩子了?」
「你不是他的父親,與你無關!」王麗楓冷冷答。
「與我無關,昨夜你為什麼又央求我陪你同來呢?」
王麗楓愣住,腳步也頓了頓。
白振軒道:「難道你真的忍心看著這個孩子生出來的時候,全身中毒。漆黑如一塊黑炭嗎?」
王麗楓痙攣了一下,她驀地回過身來,臉上已經爬滿淚水。她哭著笑道:「楊沐飛都不管這個孩子了。你為什麼要管?你適才在寧醫娘那裡沒有聽到嗎?尚書府的劉靈芝小姐新婚二月有餘已經有喜了,楊沐飛他要當爹了,所以他根本不會在乎我肚裡的這個孩子。如若我將這個孩子生下來,他一出生就是個沒有爹的可憐蟲……」
「他不是還有娘嗎?」白振軒沉痛地喊起來,看著王麗楓的眼淚,他竟如此手足無措,心底里是萬千譴責與不安。這個女子也曾那樣美好與賢淑,是自己毀了她,她才一步步淪落到今天被人拋棄、被人議論、始終抬不起頭來的境地。自己是罪魁禍首。是萬惡之源。真正對不起她的人是他白振軒,不是楊沐飛!如若他不傷她在先。那麼沐飛與她便沒有這段冤孽,她的人生也不會有此萬劫不復的遭遇。
白振軒向著王麗楓伸過手去。哀求道:「孩子沒有爹,可是他還有娘啊!有娘的孩子像個寶,所以你怕什麼呢?再說,除了你,還有我和阿暖哪!你知道的,自從你出現在桃花塢,重新走進我和阿暖的生活,只要你願意,從今往後,我和阿暖誰也不會拋棄你的,你應該知道我和阿暖都是善良的人,麗楓,聽我的,把孩子留下來吧!寧醫娘說得對,他雖然還沒出世,可已經是一條生命,未我們此刻的對話他正聽得一清二楚,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點感覺得到他在乞求你讓他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