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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各家各戶都有女兒,可是誰家捨得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海神?黃花大閨女,往海里一沉,必死無疑呀!
商量不下,便請巫師占卜。
也不知巫師是如何占卜的,嫁給海神的人選落在村里彭大狗家。彭大狗夫婦只有一個女兒,愛如珍寶,如何能捨得拿去填海?彭大狗老婆靈機一動,巫師只說彭家之女被海神選中了,沒說一定得彭大狗的女兒呀!彭大狗的妹妹不也是彭家之女嗎?
彭大狗的妹妹叫狗妹,幼時被王家花二十兩銀子買去做丫鬟,因與王麗楓投緣,便成了王麗楓心腹。王麗楓嫌狗妹這個名字太過粗俗,便給她改名紫藤。
因當初賣身契上寫著一條「日後彭家人可以賣身價格的雙倍贖回」,彭大狗夫婦拿著四十兩銀子出現在王家要求贖回紫藤時,王祥康便無話可說。就算願意再給彭大狗夫婦一筆錢,買斷紫藤,他們也不願意,執意說要把妹妹接回去嫁人。
紫藤只當是兄嫂良心發現,回到漁村才知兄嫂要自己所嫁之人竟是海神。
當即,紫藤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彭大狗道:「你既然要尋死,不如死得其所,將生的機會留給你的侄女兒,就當回報爹娘生你的功勞了。」
紫藤憤恨,啐她哥道:「爹娘生我的功勞,早在賣我時就還清了。爹娘用我的賣身錢替哥哥娶妻生子,我和彭家也就恩斷義絕了,憑什麼要我犧牲一次,還要我犧牲第二次的。」
彭大狗被紫藤罵得於心不忍,奈何家有悍妻,又捨不得親生女兒去送死,便狠了心將紫藤一頓毒打,繩捆索綁押去了村裏海神廟。
紫藤在海神廟裡餓了幾日,方才得以進食,被告知嫁與海神的時辰到了。
登時只聽整個村子吹吹打打,鼓樂聲聲,好不熱鬧。
紫藤被幾個村婦硬穿上新娘喜服,戴上鳳冠霞帔,推推搡搡來到岸邊。
岸上搭起高台,巫師正在上面做法。
紫藤自知在劫難逃,便也放棄掙扎,只是一味哭泣。
巫師在紫藤身上裝神弄鬼灑了些所謂聖水之後,便命徒弟將紫藤往海里一扔,紫藤撲騰了幾下,嗆了幾口海水,身子便往下沉去。
溺水的感覺真是苦不堪言。
紫藤的身子沉到一半便被什麼絆住了,她的手在水中亂揮亂舞,抓到了一張網。
難道是打漁的人撒下的網?
迷迷糊糊間聽得岸上人聲遠去,自己的身子竟慢慢隨著身下的網浮了上來。
浮出水面時,紫藤已經昏厥。
再有知覺時,發現自己躺在岸邊,有人正在按壓自己胸口,自己的頭往旁一歪便吐出幾口水。
接著聽到有人在耳邊呼喚自己:「紫藤姑娘,你沒事吧?」
在這村子裡,還有人知道自己叫紫藤的名兒嗎?
紫藤睜開濕噠噠的眼睛,只見炫目的天光中是一張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的面孔,再見他身上衣著華麗,知是富家公子。
紫藤掙扎著起身,向他跪拜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那年輕公子身邊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笑吟吟道:「這是我家少爺,你稱呼他章少爺便是。」
「弓長張嗎?」紫藤問。
「立早章。」那少爺自己答。
※
白振軒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竟呆在一個陌生房間內,床上並沒有王麗楓,使勁甩甩頭,發覺頭蒙蒙的,昨日酗酒的記憶斷斷續續恢復了些。
一咕嚕下床,喚了幾聲「松塔」。
松塔忙不迭跑了進來,急急忙忙拿了衣架上的衣服給他家少爺套上。
白振軒一穿好衣裳,就往門外跑。
松塔追得滿頭大汗,「少爺,您這是要去哪兒?」
「我怎麼在王家過夜了?母親不是囑咐過我們不可過夜的嗎?你怎麼不叫醒我?」
白振軒在王家的迴廊上健步如飛,歸心似箭。
松塔邊追趕他家少爺的腳步,邊道:「昨兒已經差人回去稟告老爺夫人了,夫人同意少爺和少夫人在王家留宿,少爺你莫急!」
「怎麼不急?成親才幾日,母親交代的第一樁事就沒有照辦,還不被母親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麼?」
白振軒只顧和松塔說話,沒見允姑和王麗楓迎面走來,走得太急和王麗楓撞了個滿懷。
「少夫人,你怎樣?」允姑扶住王麗楓,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心疼得不行,又回頭嗔怪白振軒道,「姑爺一大早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走路也不看人,都把少夫人撞倒了。」
白振軒因之前為著心硯的事情受了允姑的責難,心裡存了不滿,此刻聽允姑言語不善,更加憋悶,遂對王麗楓也沒了好臉色。
「哪裡倒了?不還好端端站著麼?允姑竟會睜眼說瞎話,少夫人遲早一日被你挑唆壞了。」白振軒冷嗤。
允姑傻眼了,這還是在王家地盤,姑爺就敢這樣讓少夫人下不來台,更莫說在白家了。怪不得少夫人成親才幾日就鬱鬱寡歡。
待要和白振軒理論,卻被王麗楓制止。
「奶娘,一大早的,難道要把哥哥嫂嫂都引了來看熱鬧嗎?振軒說得也沒錯,我人不還好端端站著嗎?不小心撞到而已,哪就那麼嬌貴了?」
見少夫人竟然委曲求全,允姑心裡難過得無以復加,但也只能忍氣吞聲,強咽苦水,露了歡顏道:「少爺少夫人都起了,那趕緊去用早膳吧!舅老爺已經命人準備好早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