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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暖道:「你若真為了長嫂好,就應該跟我母親說,你只是夜半睡不著到花園走走,偶然遇到長嫂而已,幽會一說純屬子虛烏有,否則長嫂會被你害死!」
見白雲暖說得嚴重,楊沐飛嚇得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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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堂出來,白雲暖終於到了梅香塢。王麗楓的哭聲,倒是沒有了,只是一個人坐在廊下,背倚著廊柱,臉上淚水不停滾淌,她卻也不擦,就那麼直挺挺坐著,任由太陽暴曬。
南湘和寶蝶見白雲暖走進園子,都憂心忡忡地迎上來,不敢大聲,拼命壓低聲音,說了王麗楓的一些情況。
「不吃不喝,也不讓我們靠近……」
「我們靠近了,她便捶打自己的肚子,我們便不敢再靠前了。」
白雲暖揮揮手,示意她倆不必再說下去,又從南湘手裡接過傘悄悄走向王麗楓。
王麗楓被陽光曬得人都發了昏,忽覺頭上一陰,一柄傘出現在了頭頂。她眯著眼睛,好久才看清來人,竟是白雲暖。
她睏乏道:「你走!」
白雲暖怎麼可能走開呢?她道:「你回屋裡去,吃一點東西,我便走。」
「我的死活與你何干?」王麗楓一臉自暴自棄的神色。
白雲暖並不生氣,只是道:「你的丈夫是我哥哥,你的公公是我父親,你的婆婆是我母親,你肚裡的孩子是我的侄子,與你傳了緋聞的,是我的表哥,你說你的死活焉能與我無關?」
王麗楓自嘲地笑起來:「你也是來訓斥我的嗎?覺得我勾/引了你的表哥,敗壞了一個清白男孩兒的名聲,覺得我不守婦道,給你活死人的哥哥戴了綠帽子……」
「我沒有這麼想!」
王麗楓一顫,抬起頭落寞地看著白雲暖,虛弱地笑道:「那你就是來可憐我的?」
「我也沒有這麼想!正如你一直認為允姑的死是我害了一般,我也最後告訴你一遍,不是我。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心中最好的長嫂,我一直知道你很好,心硯的事,今天我鄭重地和你說一聲,我錯了,對不起,是我教奴無方,才讓她失了本分,才讓你與哥哥夫妻失和,才讓你才成新婦就若守了活寡一般,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長嫂,請你不要這樣自我懲罰好嗎?你心裡的苦楚日後除了說與沐飛聽,還可以說與阿暖聽,只要長嫂願意傾訴,阿暖就願意傾聽……」
白雲暖的淚終於落了下來,王麗楓的淚也落了下來。
「長嫂,不要這樣在日光中暴曬,會傷了自己的身子,也會傷了孩子的。」白雲暖乞求,王麗楓卻不為所動。
白雲暖的膝頭緩緩曲了下去,當就要跪到地上去時,王麗楓終於起身扶住了她。
白雲暖的傘落到地上去,她含淚給了王麗楓一個笑容。王麗楓的眼睛卻閉了閉,身子也猛烈地搖晃起來,繼而便癱到地上去。
白雲暖急忙去扶她,大驚失色嚷著:「來人吶,長嫂暈倒了!快請郎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甦醒
王麗楓的孩子沒了。
整個白府都陷入一片愁雲慘霧。
白玉書忍不住苛責了白姜氏幾句,白姜氏氣得又嘔血,哭道:「難道我的本意是為著讓她去日頭底下暴曬嗎?她不檢點,不避嫌,讓下人嚼了舌根,我做婆婆的,難道由著她如此任性,而不提點幾句?可憐我那小孫兒,是個男胎呢,卻沒來得及看這人世一眼。我寧可換了他去。如果我死了,眼睛一閉,啥也沒看見,倒也乾淨了……」說著又是咳,又是喘,又是嘔血。
白玉書憤憤不平,卻不能再跟一個病癆子置氣,只能悻悻然出了裡間。剛撩了帘子,就見真娘站在迴廊上,手裡端著洗臉盆子。她大抵是在門外站了許久,聽見裡邊爭吵而不便進去。
見到白玉書猛然走出來,真娘嚇了一跳,繼而垂頭紅臉道:「老……老爺,你不要怪夫人,都是真娘,真娘多嘴才令夫人病情加劇,才讓老爺失了孫子。」真娘說著,就流下淚來。
白玉書煩悶,也不安慰,只是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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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塢內,王麗楓躺在床上嗚咽著。她背朝里,頭埋在枕頭裡,哭得肩背一抽一抽的。
白雲暖站在床前,蹙眉看著,想安慰,卻是萬語千言都化作一聲嘆息。如果哥哥這輩子再也醒不過來,王麗楓肚裡的孩子便是白家唯一的香火了,可是現在孩子沒了,香火斷了,那是個男孩兒啊!怎不讓所有人都扼腕嗟嘆?
然,事已至此,還能怎樣呢?
白雲暖正暗自惆悵著,帘子一挑,楊沐飛走了進來。一見白雲那,他有些慌,支吾道:「阿暖……我……我不知道你……也在這兒。」
楊沐飛說著就要退出裡間去,白雲暖道:「既來了,又何必再走?」
「我只是不放心表嫂,來看看,但……但是……」楊沐飛幾乎口吃。
白雲暖道:「有我在這兒給你倆作證,誰再敢編排你們的是非?」
楊沐飛這才走了進來。他走到床前,看著床上的王麗楓,眉頭蹙成了大大的疙瘩。
「表嫂,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楊沐飛喃喃說著,面上流露痛苦的神色,卻也說不出別的安慰王麗楓的話來。
王麗楓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帶著濃重的哭腔,道:「也是我拖累了表弟,你快走吧,免得又給居心叵測的人落下口實。表弟尚未娶親,是清白之人,莫因為我玷污了自己名聲,表弟,就當我求你,你還是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