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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名將哥舒

    茫茫大漠裡,千人規模不明來歷的兵馬,服色和兵器各異,很大概率是盜匪,只是這股盜匪的規模很大,至少沈田在西域戍邊多年,很少聽說有超過千人規模的盜匪團伙。

    沙漠裡大多數的盜匪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有的十幾人,幾十人一夥,人數多一點的上百人,甚至兩百人,在沙漠裡已經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

    今日面對千人規模的盜匪,沈田尤為謹慎。

    堂堂安西鐵軍若因輕敵而栽在一夥盜匪手裡,那可就是千古笑柄了。

    於是沈田下令備戰,五千將士策馬向西面移動的同時,隊伍也不停地調整陣型,戰馬行出十里後,整支大軍已呈現進攻型陣式,同時還分出了兩支千人的兵馬,從左右兩邊迂迴包抄而去。

    騎兵側翼穿插夾擊,典型的唐軍攻敵陣式。

    離斥候所報敵蹤之地尚有十里時,兵馬開始策馬加速,沈田一馬當先,拔出了腰側的刀,刀刃迎著刺骨的寒風,折射出雪亮的冷光。

    無聲地將刀高舉,然後,猛地向前一揮。

    大軍得到了進攻的命令,再也不必掩飾行跡,縱馬朝沙丘狂奔起來。

    此時沙丘背後的敵軍也察覺到了動靜,從沙丘後探出頭看了一眼,不由嚇得魂飛魄散,前方不遠一片黑壓壓的騎兵如黑雲罩城,朝他們壓過來。  

    雙方兵力太懸殊,又是以有備而襲,敵軍毫無鬥志,一片哭天喊地之後,慌忙騎上馬打算逃走。

    此時一馬當先的沈田已離敵軍越來越近,親眼看到這群千人左右的敵軍果真兵器不一,服色不一,沈田立馬做出了判斷。

    「是盜匪,哈哈? 咱們又要立功了!殺!」沈田縱馬狂笑。

    身後數千將士一齊暴喝:「殺!」

    單單一個字迸開,天地變色,如裂金石? 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壓瀰漫在空氣中。

    對面的盜匪愈發慌亂? 鬼哭狼嚎騎馬逃竄? 剛騎上馬跑了沒幾步,左右兩翼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沈田事先安排的側翼兵馬趕到。

    兩翼很快朝盜匪發起了衝鋒? 從盜匪團伙的中部直衝而過? 如同兩柄鋼刀將人齊刷刷斬斷,盜匪很快被切割成了三個部分,與此同時? 沈田的中軍趕到? 再次發起衝鋒? 策馬從頭衝到尾? 盜匪再次被切割? 毫無壓力的鼎定了勝負結果。

    當今之世? 唐軍一旦騎上了馬,便是無敵於天下的存在。

    盜匪兩次被切割後,沈田揮刀喜道:「斬人頭,收戰功!」

    眾將士再次暴喝:「殺!」  

    單方面的屠殺開始了。

    如同上次對戰吐蕃時的戰術一樣,唐軍首先將盜匪切割後? 分成幾個包圍圈? 將盜匪們分別圈了起來? 騎兵們圍著盜匪不停策馬遊走? 手執長戟的將士冷不丁一戟刺向包圍圈裡的敵人。

    好像割韭菜一般,一茬兒接一茬兒,一片又一片? 包圍圈裡的敵人慘叫聲此起彼伏,他們甚至來不及組織起像樣的抵抗,就這樣被唐軍一片一片地擊殺。

    盜匪終究是盜匪,他們與正規的軍隊差別很大。此時此刻,能反抗的只有個人,整個集體連指揮系統都完全癱瘓。

    眼見盜匪們已被斬殺了一小半,一筆沉甸甸的戰功即將到手,沈田心中越來越喜悅,若非時機不對,真恨不得大笑出聲。

    正在這時,東面忽然傳來隆隆的馬蹄聲,正在廝殺的唐軍將士們沒察覺,沈田似有所覺,扭頭赫然發覺一支大約三千人的精騎正朝自己湧來。

    沈田大驚,厲聲喝道:「放棄包圍,馬上列陣,馬上列陣!」

    這時唐軍將士們也看到了這支不知從哪裡忽然冒出來的精騎,急忙撤除了包圍圈,放過了包圍圈中只差一步就要斬殺殆盡的盜匪,趁那支精騎離自己尚有數里之遙,沈田所部馬上集結起來,在各自將領的呵斥叫罵下,匆促地擺出了防禦迎敵的陣式。  

    雙方隔著數里互相對視,對面的那支精騎似乎沒有衝鋒的意思,越近越放慢了速度,最後為首一名將領舉起右手,全軍停下。

    雙方對峙,只剩幾百人的盜匪被兩支軍隊夾在中間動也不敢動。

    對視良久,沈田忽然道:「打出咱們的旌旗。」

    旌旗豎起來迎風招展,旗幟上一個月亮,一個太陽,下方還繡著一片祥雲,這是大唐的軍旗樣式。

    很快,對面也豎起了旗幟,沈田赫然發覺,對面那支精騎打出來的居然也是大唐的軍旗。

    目瞪口呆之下,沈田立馬下令一名親衛單騎上前詢問。

    親衛赤手策馬而去,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一臉古怪地稟報導:「將軍,對面是河西節度使府的兵馬,領兵者是河西節度使,涼國公哥舒翰。」

    沈田吃了一驚,正在猶豫要不要下馬上前拜見時,對面也派出了一名軍士,騎馬來到沈田面前,眼神冷漠地瞥了沈田一眼,道:「我家節帥有令,眼前這伙盜匪是河西節度使的斥候追蹤了三天三夜才鎖定的,他們早已是我們河西節度使的囊中之物,你們安西都護府的速速退避,將盜匪交給我們。」

    沈田神色頓時冷了下來:「哥舒節帥是要搶功嗎?盜匪明明是我們安西都護府先發現的,都已經殺了一半了,憑什麼讓給你們?」  

    軍士怒道:「就憑我家節帥是哥舒翰!」

    沈田怒極反笑:「我家節帥還是顧青呢,誰怕誰!今日我偏不讓!」

    遠處,一位披著明光鎧甲,頭戴雙翅盔的將領策馬緩緩行來。

    將領面色黝黑,年約五十來歲,神情冷峻,目光如電,眉宇間隱含煞氣,頜下一縷青須隨風輕飄,馬鞍後面的皮囊里斜插著一柄橫刀和一張強弓,後面一名親衛高舉一面旌旗亦步亦趨,旌旗上書「敕涼國公河西節度使哥舒」的字樣。

    沈田心頭一緊,便知此人是戰功赫赫的常勝將軍哥舒翰了。

    雖然心中有氣,但沈田不得不在馬上躬身行禮:「末將安西都護府果毅都尉沈田,拜見哥舒節帥。」

    哥舒翰對沈田的行禮視若無睹,冷冷道:「你剛才說,你們安西節度使的節帥是顧青?呵,這倒奇了,本帥一直以為安西節度使是高仙芝呢,朝廷何時將高仙芝調任了,我為何從未聽說?」

    沈田自知失言,抱拳道:「末將記錯了,顧青是安西節度副使。如今高節帥告恙,安西大小軍政事皆由顧侯爺處置。」

    哥舒翰擺了擺手道:「本帥對你們安西的事毫無興趣,眼前這些盜匪是我河西節度使府麾下斥候打探多日才探到下落,今日正欲聚而殲之,他們是本帥的,你們速速退去。」  

    沈田心中來氣,忍不住抗辯道:「哥舒節帥可否講講道理?盜匪明明是我們安西軍先發現的,已經殲滅一半了,節帥橫插一手是想搶功嗎?」

    哥舒翰大笑道:「我堂堂欽賜國公,一鎮節度使,用得著跟你一個小小的都尉搶功?他們本就是我的,我哥舒翰這輩子不屑做那小人之事,但別人也休想搶走我一絲一毫的戰功。」

    沈田深吸了口氣,道:「對不住節帥,這些盜匪今日末將要定了!我家侯爺的軍令末將不敢違,盜匪必須死在我安西軍的刀下,絕不能假手外人!」

    哥舒翰表情迅速冰冷,雙目如劍直刺沈田的眼睛,陰沉地道:「沈田,爾欲與我河西軍作對?」

    沈田心中驚惶,但仍挺直了背脊,凜然道:「末將不敢與節帥作對,只是我家侯爺的軍令難違,盜匪必須歸我安西都護府,待殺完這些盜匪,末將任由節帥處置。」

    哥舒翰顯然沒料到一個小小的果毅都尉居然如此硬氣,不由愣了一下,道:「你寧願一死也要先完成你家侯爺的軍令?」

    「是,軍令如山,侯爺的軍令死也要完成!」

    哥舒翰身後的親衛們頓時大怒,紛紛拔刀指向沈田,喝道:「大膽!敢對我們節帥如此無禮!」  

    沈田的身後,數千將士也紛紛拔刀,雙方頓時劍拔弩張,互不妥協地對峙。

    中間那群數百人的盜匪已看清了場中的情勢,不由越來越絕望。

    今日究竟撞了什麼邪,兩伙人爭著要我們的命,盜匪也是有尊嚴的!

    空氣仿佛凝滯之時,哥舒翰忽然揮了揮手,身後的親衛們不甘地收刀入鞘。

    哥舒翰望向沈田,緩緩道:「你家侯爺是誰?」

    「青城縣侯,太子少保,光祿大夫,安西節度副使,顧青。」沈田硬邦邦地回道。

    哥舒翰哦了一聲,道:「本帥聽說過他,頗得陛下寵信,二十來歲便已爵封縣侯,位列一鎮副帥,不簡單,呵呵,聽說上次吐蕃入寇西域,是顧青將三萬吐蕃軍全殲,還發現了吐蕃軍聲東擊西得陰謀,遣人及時告知了河西和隴右節度使府,我們兩鎮才免了一場兵災,此事河西節度使府承他的情了。」

    沈田見哥舒翰語氣忽然緩和,疑惑不已的同時,還是客氣地抱拳道:「末將代我家侯爺謝節帥盛讚。」

    哥舒翰瞥了一眼中間凝神戒備的那群盜匪,嗯了一聲道:「至於這些盜匪,便送給你吧,算是還了上次告知吐蕃人陰謀的人情,告訴你家侯爺,哥舒翰擇日去龜茲城拜訪顧副帥。」

    「人情要還得清楚明白,這伙盜匪確實是我河西軍的斥候發現的,已經盯了他們三天三夜了,本帥不會在這點小事上哄騙你們,今日這伙盜匪是我讓給你們的,記住了。」

    說完輕蔑地掃了一眼盜匪們,哥舒翰大手一揮,河西軍悉數後撤,片刻間已走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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