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9 「別再做那種事了。」
「————」
寂靜，在空氣裡面瀰漫著。
所有人的目光便通通都集中到了翡翠的身上，看著這個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女，眼中流露出來的是不同的情緒。
伊莉絲是敬畏。
菈夏是怔然。
希恩則是有些複雜難言。
因為，他早就知道，翡翠的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
在特里斯送給希恩的古書中就有過這樣的一段記載。
「自王國建立以來，斯特林姆公爵領便時常都會遇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很多人都曾經聲稱自己遇到了一個金髮紫眼的小女孩，並和這個金髮紫眼的小女孩發生過一些故事。」
「有的人收養過她，對她萬般照顧，卻在某一天裡發現她突然消失不見了。」
「有的人對她產生了歹念，想利用她來做些什麼，卻是在一段時間以後被人發現了屍體，死前似乎受到了極其嚴重的驚嚇，甚至有過精神失常的跡象，死狀極其恐怖。」
「連貴族都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小女孩，結果，這些貴族要麼有的在某一天裡就找不到對方了，要麼有的直接猝死在家中，非常的詭異。」
「漸漸的，這件事情開始引起領地內的民眾的恐慌，還有人藉此宣稱是魔族的人打算危害這裡才引發了這樣的事件，一時之間，令得人心惶惶。」
「最終，為了避免出現動亂，身為領主的斯特林姆家發布了禁令，嚴禁所有領民談論這件事情，否則將給予懲罰。」
「在這樣的情況下，領地才逐漸恢復平靜，卻還是時不時的會有這方面的傳聞流出，似乎是因為還是有人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於是，人們開始聲稱，那個金髮紫眼的小女孩乃是一個殘留在斯特林姆公爵領內的怨靈，因生前沒有得到過幸福，所以才會在斯特林姆公爵領內徘徊，遇到肯收留她及好好對待她的好心人時就會自行離去，遇到心存邪念，打算迫害她，傷害她的人時便會降下詛咒，將其咒殺。」
這就是斯特林姆公爵領內一個極為有名的千年傳說————【尋找幸福的怨靈】。
據說，哪怕是到了現在，依舊時不時的會有人聲稱自己目擊到了這個怨靈，斯特林姆公爵領內亦是隔三差五便會出現一些死因不明的貴族或者罪犯，讓領民們對這個傳說是印象深刻，即便有禁令，依舊有些人會在暗地裡口口相傳。
因此，見到翡翠的時候，特里斯的反應才會那麼大。
那就足以證明這個傳說的聞名程度，就是能夠讓人一下子就想到它。
反倒是斯特林姆公爵領外的人，對這個傳說是聞所未聞。
特里斯就以為希恩是被傳說中的怨靈給盯上了，方才會忍不住勸他遠離翡翠。
可惜，希恩不但沒有在意這件事，反而主動帶上了翡翠。
原因很簡單。
「真是怨靈的話，又怎麼會有一群魔法生命綁架她，還用自裁的方式，把她留在我這裡？」
希恩便察覺到內有蹊蹺之處，加上斯特林姆公爵領又在發生著怪事，舊魔族派也在這片領地內搞事，希恩就覺得，或許，翡翠的這件事背後，可能會牽扯出點什麼。
那也許會是一個麻煩，但亦可能是一件好事。
「如果舊魔族派的人會被牽扯出來，出現在我面前，那就再好不過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希恩不但沒有排斥翡翠，還主動帶上了她。
當然，除了這樣的打算以外，主要還是希恩不知道該怎麼處置翡翠。
「總不能扔在路邊吧？」
於是，希恩將選擇權交給翡翠，讓翡翠自己選擇要不要跟自己一起來。
翡翠做出了選擇。
所以，希恩便帶上了她。
可直到這一刻，希恩才知道，翡翠的來頭，居然這麼的大。
伊莉絲是這麼告訴的希恩。
「雖說是一直都待在黑暗神殿之中，和邪神莉莉絲一起遭到了封印，但翡翠小姐的自由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限制。」
因為翡翠雖是莉莉絲的半身，但由於僅是被剝離的理性，其自身並沒有什麼力量，更沒有任何危害的關係，神族並沒有想對她做什麼。
不僅沒想對她做什麼，神族還希望翡翠能夠回歸本體，讓莉莉絲擺脫失控的狀態，得到應有的理性，回到神族之中，提升神族的實力，所以，神族對翡翠的對待方式相當溫和，從未禁錮過她，甚至給了翡翠自由出入神殿的權利，讓翡翠可以來去自如。
有鑑於此，不管是曾經被流放到世界的縫隙中也好，被封印在獨立的小空間中也罷，翡翠都能自由的回到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活動。
而翡翠在外活動的目的很簡單，就是遊走世間，觀察他人的生活方式，以此來增強自己的理性，增強自己的精神。
「只有這樣，翡翠小姐才能在回歸本體的時候有足夠的理性來壓制追求混亂的本能，成功的合二為一，成為真正的女神。」
這就是翡翠為什麼會成為【尋求幸福的怨靈】的原因所在了。
正是因為翡翠在遊走世間，觀察人生百態，增強自身的理性，才會時而被人收養，時而被人盯上，最後會消失不見，也是因為她在繼續遊歷而已。
至於那些起了歹心的人，最後會像那樣死狀恐怖的暴斃，估計是因為翡翠雖沒有力量，身為司掌邪惡及混亂的邪神的半身，邪神莉莉絲的權能還是會在其遭遇危險的時候發揮作用，保護了她的關係吧？
畢竟是司掌邪惡和混亂的女神權能，想讓一個人精神失常，暴斃而死，實在是太簡單了。
「可惜，翡翠小姐的理性一直都沒辦法成長到可以壓制混亂的本能的地步。」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即使是理性的半身，但翡翠的本源依舊是邪惡與混亂，又如何會允許自身的理性成長的狀況出現呢？
翡翠想借著讓理性成長來壓制混亂的本能，可混亂的本能也會抑制理性的成長，導致了矛盾出現。
結果就是，即使經過了無數年，翡翠還是沒辦法壓制混亂的本能。
「這丫頭...」
得知這件事，希恩看向了翡翠，目光多少帶上了一些不愉快。
沒辦法。
得知這件事以後，希恩也明白了兩件事。
一件是翡翠為什麼不能開口說話。
因為她雖擁有著某種程度的理性，可這部分理性並不完整，導致了她有點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不會說話，卻有一些很成熟的思考及判斷，顯得跟其現在的狀況一樣，即矛盾，又有些畸形。
還有一件事，則是翡翠讓自己破除邪神莉莉絲的封印的原因。
「一定是因為無數年來的努力一直都得不到回報，所以才想借著這一次突發的事件及意外，讓我進入顯現的神殿中，強行破開封印，然後孤注一擲，嘗試回歸本體吧？」
希恩總算看穿了翡翠的想法，因而變得不愉快了起來。
這件事會有多危險，那是可想而知的。
搞不好，這一次，身為邪神莉莉絲理性的翡翠就不是被剝離，而是被徹底消滅抹殺了。
本人也很清楚這一點，方才會在昨晚希恩提出暫緩行動，先不破除封印的時候，最終選擇答應吧？
這說明什麼？
說明翡翠自己根本沒有成功的勝算，才會感到猶豫，感到害怕。
明白了這一點，希恩瞪向了翡翠。
翡翠似乎知道自己理虧，根本不敢看希恩的眼睛，低下頭，沉默不語著。
反觀伊莉絲，將一切都說明清楚以後，呼出一口氣，再次喝了一口紅茶潤喉，旋即才開口。
「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不但破壞了空間節點，放出了封印邪神莉莉絲的神殿，還擄走了翡翠小姐，說實話，我們完全不知道他（她）打算做什麼。」
別說是伊莉絲，就是希恩都不知道那個幕後黑手究竟打算幹嘛。
其餘的事情姑且不論，把翡翠打包扔在自己這裡，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
希恩就看不懂對方的行動原理，眉頭緊緊的皺起。
不過，伊莉絲的行動原理倒是很明顯。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在不清楚一切緣由的狀況下侵入黑暗神殿，破除邪神莉莉絲的封印，但我想請求你，這樣的事情，以後別再做了。」
伊莉絲看著希恩，鼓起勇氣似的開口。
「邪神莉莉絲的封印若是被破除，那世間一定會因她的降臨遭遇莫大的災難，化為地獄。」
一個力量足以媲美三大女神及六大魔人的存在，若是在人界裡肆意破壞，那結果會如何，可想而知。
「在世界還沒有被分為三個部分以前，地上便曾因為邪神莉莉絲的肆虐而變得災禍不斷。」
伊莉絲如此說著。
「我曾聽說過，在那個時候，人族裡還有很多別的種族，其中不乏一些種族優勢不下於精靈及獸人的存在，可他們通通都被邪神莉莉絲給滅絕。」
「據說，莉莉絲還摧毀過好幾片的大陸，並散播邪氣，致使全世界的魔物乃至是生命都陷入失控的狀態，瘋狂暴走。」
「當時的地上便毋庸置疑的成為了地獄，連魔族都選擇暫避鋒芒。」
那樣的邪神無疑是比魔王還危險的存在。
至少，魔王不會像這樣，陷入癲狂一般，無所顧忌的肆意蹂躪世間的一切。
可邪神莉莉絲卻這麼做了。
為此，神族才不得不出手，由三大女神親自將其進行封印，並流放到世界的縫隙中。
一切，全都是因為邪神莉莉絲的威脅太過於巨大。
「現在，經過了至少數千年的時間，世人已經沒有幾個記得邪神莉莉絲的存在了，連傳說都僅提及到隻言片語，魔族及神族亦是遺忘了這位邪神，只有少數人才記得她。」
「而記得她的人就都清楚邪神莉莉絲的可怕，並發自內心的希望她別再出現。」
「你是王國的貴族，我聽說你還曾經討伐過舊魔族派，那你肯定不會想看到世間淪為地獄吧？」
「所以，我拜託你，千萬別再做那種事了。」
伊莉絲的語氣里充滿著懇求。
「......」
希恩陷入了沉默。
菈夏則是看向翡翠，發現翡翠不知何時重新抬起了頭，緊盯著希恩。
整個客廳便再次陷入了寂靜。
久久沒有改變。
......
事後，伊莉絲小心翼翼的提出要回神殿，卻是被希恩給一口否決。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你那些神官團現在肯定恨我恨到要死，隨便把你放回去，他們肯定會刨根究底的問清楚我的事情，然後來找我算帳。」
因此，希恩直接向伊莉絲表明，自己會把她當做人質，用來威脅獸人神官團。
「你...你果然是個壞人...！」
伊莉絲眼淚汪汪的控訴，卻連一點作用都沒有。
希恩也不擔心她會跑掉。
「你的魔力已經被我鎖住了，也就是說你根本沒有辦法使用魔法，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極為珍貴且稀少的狐人，你說，你一旦跑到大街上，以現在的科斯莫斯中遍地都是渾水摸魚的罪犯的狀況，你會被怎麼樣呢？好好想想吧！」
希恩就這麼威脅著伊莉絲，讓伊莉絲面色發白，再一次的瑟瑟發抖而起。
與其餘的獸人相比，狐人有著根本性的不同之處。
一般的獸人都是天生身體能力出眾，適合成為優秀的戰士，只有狐人，身體能力的優勢一點都不明顯，卻擁有著其餘的獸人嚴重缺乏的魔法天賦。
她們的魔法天賦甚至能與精靈媲美。
拜此所賜，獸人族的聖女一般都是由狐人來擔任。
這樣的狐人就只會使用魔法，根本不懂得近戰，一旦被鎖住魔力，那連祈禱都做不了，只能當個柔弱的普通少女。
如此一來，身邊的神官團又不在，以伊莉絲這個膽小的個性，哪裡敢再擅自逃出去呢？
「你會遭到天譴的！會受到神罰的！」
伊莉絲放出這樣的狠話，然後就跑去找菈夏了，也不知道是去尋求安慰，還是去尋求保護。
翡翠亦是不知不覺間消失，不知道去了哪裡。
只剩下希恩一人，來到陽台上，看著外面雜亂的建築物，陷入重重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