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舉朝震動

　　  陽光正午，凜冽的冬天平添了一絲暖意。

　　  從東暖閣出來，冷風凍得鼻頭冰涼，嚴成錦忙戴上人籠嘴。

　　  下一刻，柴升從他身後踏出大殿，笑吟吟道：「嚴大人，本官並非有意排擠你，只是，百官各司其職，才是上策。」

　　  九卿中，先排六部的尚書，隨後，才是都察院的都御史。

　　  雖說是同階，但官職上，嚴成錦排在柴升之後，嚴成錦卻絲毫不放將他在眼裡。

　　  「柴大人說的有理，且看龐渭打得如何。」

　　  大明徵討安南，是在永樂年間，此後，安南與朝廷一直保持朝貢或冷戰狀態。

　　  換句話說，劉健這一代人，都沒和安南打過仗。

　　  不熟悉安南的地勢、兵備和城防。

　　  更重要的是，朝廷與安南交易鐵具三年了，不知安南用這些鐵具，做了多少鎧甲和刀劍。

　　  兵備，早已今非昔比。

　　  柴升撫須笑笑：「嚴大人不必擔心，龐渭是由本官舉薦的人，區區蕃國，不出半年，就能攻到東京城。」

　　  本想說不出三月，但他謙虛了一下。  

　　  嚴成錦不想和裝逼的人說話，走下御階，拐入回都察院值房的小巷，卻看見朱氏和李清娥走來。

　　  朱氏目視前方，神態端莊，舉手投足盡顯氣度。

　　  她是朝廷封敕的一品夫人，自幼在國公府長大。

　　  邊走邊叮囑道：「你出身微寒，不比官家閨秀，一會兒見了太后，就在一旁靜靜的站著。」

　　  李清娥臻首輕輕應了一聲。

　　  朱夫人雖對她不上心，卻也沒有為難過她，有朱夫人在，李府倒是井井有條。

　　  朱夫人見到嚴成錦，輕聲問候：「嚴大人。」

　　  李清娥站在朱夫人身後，輕輕點頭。

　　  嚴成錦有點懵：「朱夫人入宮有事？本官似乎沒聽聞，後宮有宴席。」

　　  「是娘娘命我等命婦入宮，探望太皇太后。」朱氏道。

　　  嚴成錦心頭微微顫動了一下，史上，周太后去年就該走了，卻延續到了今年，難道快要走了？

　　  「朱夫人先去，本官與清娥有話要說。」

　　  朱夫人道：「清娥還未出嫁，嚴大人注意分寸，莫要讓人說李府小姐的閒話。」  

　　  說完，在小太監引領下朝著仁壽宮走去。

　　  嚴成錦看向李清娥：「我與你一起去仁壽宮吧，本官知道，你跟著朱夫人，極不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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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氏自幼在國公府長大，再通情達理，也有股盛氣凌人的傲氣。

　　  李清娥出身微寒，難免自慚形穢。

　　  再加上，李清娥的母親是琴伶，李東陽卻疼愛有加，妒忌在所難免。

　　  畢竟，妻妾成群的地方就會有宮斗。

　　  李清娥面頰微微一紅，她身穿月白裘衣，立在紅色的宮牆旁，風姿卓越。

　　  「周太后似乎身子不適，皇后命京城三品以上命婦，都入宮看望，還讓特意，點名讓我隨朱夫人入宮。」

　　  嚴成錦是二品大員，李清娥若嫁給他，至少能封贈夫人。

　　  不過，不是現在，大明對封誥命夫人有嚴格的規定。

　　  嚴成錦要有一定的官齡，比如，到了李東陽那樣的年紀，李清娥才有可能被敕封誥命。

　　  嚴成錦隨著李清娥去仁壽宮，命婦扎堆的地方，不會太平靜，路上教她一些應對之法。  

　　  仁壽宮，

　　  跨過門檻，周彧身上掉下一百兩銀子，咕嚕咕嚕滾到一旁。

　　  朱厚照興高采烈把銀子撿起來：「呀，撿到一百兩銀子！」

　　  「臣掉了一百兩銀子，殿下能不能還給臣？」

　　  「幸虧你遇到的是本宮。」

　　  「謝謝殿下。」

　　  朱厚照喜滋滋地將銀子揣進懷裡：「要是是遇到別人，興許就還給你了。」

　　  周彧面色鐵青，宛如死了爹娘般，一陣肉痛。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寢殿。

　　  周太后半躺在鳳塌上，面色紅潤，就是人有些浮腫，更顯得慈祥了。

　　  張皇后滿臉嚴肅，手中端著半碗粥：「陛下還沒來嗎？」

　　  「回稟娘娘，奴婢通報了，陛下似乎有要事，奴婢再去一趟。」大太監韋泰忙道。

　　  各命婦們行禮後，按照長幼尊卑，站在鳳塌前的兩側，留出一條路來。

　　  周太后拍拍張皇后的手背：「哀家能吃能睡，你叫皇帝來幹什麼？」

　　  張皇后一看太后臃腫的樣子，心中微微不忍，當初爹也是這般病去。  

　　  大夫叫……叫作迴光返照？

　　  朱厚照拉起周太后的手：「皇太祖母說得對，本宮的兒子還沒出生呢，您看看他再走。」

　　  大殿中的氣氛，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命婦們顯然沒有見過這等世面，臉上有些慌亂。

　　  張皇后板著臉怒斥：「休要胡說！站去一邊，等你父皇來，看他如何罰你！」

　　  生死由命，富貴無常，皇太祖母在宮中悽苦。

　　  朱厚照卻不覺得，逝去是一件悲涼的事，皇太祖母常說，想見先皇和皇太爺爺呢。

　　  仁壽宮外，

　　  嚴成錦將李清娥送到殿門前，「未得召見，在下不便入太后寢宮，你進去吧。」

　　  「嗯！」人多嘴雜，李清娥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朱厚照看見李清娥走進來，更篤定外頭說話的人是嚴成錦：「老高，本官聽見你的聲音了，快滾進來！」

　　  嚴成錦面色僵硬，朱厚照也在裡頭？

　　  轉身欲快速離開，卻聽見張皇后的聲音：「嚴卿家來了，就一起進來請安吧。」

　　  片刻，嚴成錦走進大殿中，朝太后和張皇后行了一禮，太后欲言又止望著他，卻叫不出名字。  

　　  「臣嚴成錦，見過太皇太后。」

　　  朱夫人有幾分得意，雖不是親生女兒，卻算是李府的女婿：「太后，這是命婦的女婿，過二十餘日，就要與清娥成婚了。」

　　  周太后笑盈盈：「喜事，喜事啊，哀家知道李卿家，到時候，皇后替哀家準備一份厚禮。」

　　  「臣妾遵命。」

　　  嚴成錦退到一旁，站在朱厚照旁邊，身後是周彧，苦大仇深等著朱厚照，好似誰欠他一百兩似的。

　　  周太后命人賜座，不必拘謹，小太監又端上來點心果盤。

　　  命婦們閒聊著，面上帶著笑意，卻不失禮數。

　　  片刻後，等張皇后張羅好，再看向周太后時，只見，周太后雙目已經閉上：「太后？」

　　  張皇后不忍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周太后的鼻息，猛地一驚。

　　  「傳汪機進宮！」

　　  「傳御醫！」

　　  「快去！」

　　  一聲厲喝，打破寢殿中的祥和，嚴成錦看向周太后的臉龐，命婦們驚恐得想喊，卻不敢喊。

　　  朱厚照快走幾步，上前去拉起周太后的手。  

　　  ……

　　  東暖閣。

　　  弘治皇帝迅速翻閱疏奏，早日批閱完，就能陪周太后久一些。

　　  蕭敬小聲提醒：「陛下，娘娘又派人來催了，讓您去仁壽宮看看。」

　　  「命婦們都入宮了嗎？」

　　  「都來了，娘娘賞了命婦們點心，仁壽宮可熱鬧了。」

　　  弘治皇帝面色漸漸露出笑意，有皇后打理後宮，朕才能安心處理朝事。

　　  正在此時，咚地一聲！門被撞開了。

　　  以為是有刺客，蕭敬嚇得茫然抬頭，卻見是小太監：「不想活命了！」

　　  「陛下，太皇太后…薨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