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一句頂一萬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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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文官,只要皇帝和儲君離開京城,就咋咋呼呼的。
朱厚照興高采烈問道:「上次本宮跑去邊陲,諸公捶胸跌足,怎會讓父皇親征?」
嚴成錦搖搖頭:「百官跪諫奉天殿,請罷陛下的旨意。」
朱厚照眼神一凝,盯著嚴成錦笑容略有促狹:「你想讓本宮勸說父皇?」
此刻,老高這狗官應該在奉天殿跪諫。
來東宮找他,必定是有事。
嚴成錦道:「百官跪諫,難以令陛下回心轉意,還請殿下助百官一臂之力。」
「父皇出征,本宮也能跑出去九邊領兵,這是好事,老高你別管了。」朱厚照越說越興奮。
「皇帝出征,誰來監國,殿下心中有數,一日要批閱上百封疏奏,每日要加班到戌時,殿下想真的不願勸阻?」嚴成錦抬頭看著朱厚照。
若狗皇帝傳位給本宮,就是本宮幹活了呀。
朱厚照有些猶豫了。
此時,文華殿。
弘治皇帝攤開一張白紙,手執京楂左右搖擺,很快寫下一個「靜」字。
他蹙著眉頭望向蕭敬:「百官還跪在奉天殿?」
蕭敬道:「沒,嚴大人走了,其餘官員還在。」
不虧嚴卿家,能體諒朕的心意。
弘治皇帝卻道:「朕登基十八年來,勵精圖治,文治已有,還差武功。」
蕭敬不敢妄加評定。
正在這時,小太監來稟報:「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朱厚照走進大殿,宛如變成了規規矩矩的讀書人,「兒臣聽說,父皇要御駕親征?」
「你想讓朕帶你一起去?」弘治皇帝目光一凝。
朱厚照心神失守:「可以嗎?」
弘治皇帝冷冷瞪了他一眼,朱厚照會意,很快又低下頭去:「臣這次來,是勸諫父皇,不要親征。
邊軍與韃靼人在草原上,交戰不多,京營更是如此,客場作戰,失去地利。
父皇親征,百官和武將定心有顧慮,一齊反對父皇,失去人和。
而天時未定,此三者父皇一樣不占,恐會大敗。」
蕭敬心頭咯噔一下,偷偷觀察弘治皇帝的臉色,又迅速低下頭去。
陛下生氣了!暴跳如雷那種。
弘治皇帝冷眼直勾勾地盯著朱厚照:「嚴成錦教你來請諫的?」
以太子的性子,巴不得他早點出征,怎會來規勸。
「是,老高讓兒臣來的。」
朱厚照看弘治皇帝的臉色不對,很快就招了。
「傳嚴成錦!」
文華殿外,嚴成錦隨朱厚照一起來到殿門前。
他方才去了東宮,朱厚照又來勸諫,陛下一定會召見他。
很快,小太監出來宣,嚴成錦大步走進殿中,微微躬身:「臣嚴成錦,見過陛下。」
只見,朱厚照跪在角落裡,蕭敬噤若寒蟬。
從大殿的氣氛便能感知出,弘治皇帝怒意宛如滔天巨浪,洶湧翻滾。
低沉的聲音傳來:「你也是來勸諫朕的?」
「是,臣也以為,陛下不可親征。」
弘治皇帝又提起狼毫:「朕知道,你想為安定侯脫罪,讓他戴罪立功。」
嚴成錦心中微動,此次來,就是想為老爹,爭取親征韃靼的機會。
武將丟失城池,是大罪,若開先河赦免,會混亂軍法紀律。
陛下不會允許。
唯有將功補過,百官才不能給老爹施加罪行,並難免去他三邊總制的官職。
「此非出於私心,英國公雖也可征戰,但韃靼日行千里,只有合圍之勢,才可剿滅。
陛下親征,也難以改變結局。」
衛青和霍去病攻打匈奴,正是以合圍之勢圍剿。
韃靼人逃遁極快,有北方草原做後盾。
就像泥塘里的魚,從東邊跑到西邊,屢剿不絕。
弘治皇帝微微抬頭:「若朕帶你一起親征呢?」
朱厚照本想打個盹,一聽弘治皇帝要帶嚴成錦東西親征,雙眼猛地睜開。
嚴成錦怔住了,陛下竟想讓他當軍師?
對了……他還掛著京營的監軍!
這尼瑪……
「臣體弱多病,草原上有一種病,名為高原紅,臣怕患病,累及朝廷,委實不能離開京城。」
嚴成錦懷疑,有人會在亂軍中把他捅死。
畢竟,改制傷及太多官員的利益,無間道的片子中,有內鬼的橋段,也是來源於史料。
弘治皇帝心知此子不敢離開京城,也不戳穿:「若朕傳位太子,以太子的性子,必會親征與達延汗交戰。
如今,朝廷兵強馬壯,已非昔日的朝廷可比,朕在邊陲指揮,不出關就是。
若能平定韃靼,九邊再無戰事,一年可省上百萬兩軍餉,也是為盛世之治。」
「可陛下也不必親征,英國公能率軍北上,若陛下出征,贏面在四成。
若陛下不出征,贏面則在八成。」
「為何?」
「陛下不懂兵法,不能判斷行兵對錯,打仗如下棋,勝負在於執子之人。
陛下去了前線,便是瞎指揮。」
「嚴成錦!你好大的膽子!」
一聲厲喝響徹文華殿。
嚇得蕭敬雲展掉道地上,稍微膽小點的太監,已經忍不住流出眼淚。
朱厚照若有所思,本宮沒看錯,老高這狗官,有點骨氣。
嚴成錦掏出三塊免死金牌,雙手奉上,言外之意,陛下你不能殺我,我能免死三次。
此時,奉天殿。
劉健面露痛苦地動了動膝蓋。
李東陽見狀,吩咐一旁的小太監拿蒲團來,一人發了一個,準備今夜在此過夜。
「嚴成錦真不是東西!臨陣脫逃,只是跪諫罷了,又不會要了他的小命!」
「這個傢伙整日聲稱有病,依下官看,全是裝的。」
言官們口無遮攔,嚴成錦這狗官,簡直是文官敗類。
居然丟下他們一堆人,自個兒跑了。
李東陽面紅耳赤,別人家的女婿說出來能臉上有光,他這女婿,真是羞於啟齒。
「李公,你當初就不該把千金許配給他,此事,應當被載入史冊了。」
史官們會怎麼寫?
弘治皇帝欲御駕親征,百官勸諫,只有東閣大學士嚴成錦臨陣脫逃。
跑了!
李東陽嘆息一聲,搖搖頭欲辯無言。
酉時了,太陽落下宮牆。
跪了兩個時辰,劉健和曾鑒等老臣有些支撐不住,動了動膝蓋。
「劉公和國公先回吧,我等在此處跪諫便可,若有消息,會派人通報。」
「回去焉能安心?」劉健擺擺手。
正在這時,蕭敬抱著浮展走進來:「諸公回去吧。」
劉健擲地有聲:「陛下要親征,此乃關乎朝廷興衰的大事,吾等怎可回去!」
「陛下不親征了,要掛帥的是安定侯和王守仁。」
這!
百官怔住了,宛如木頭般一動不動。
今日一早,陛下還信誓旦旦呢。
「蕭公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陛下怎麼忽然改注意了?」李東陽疑惑。
「嚴成錦在文華殿勸諫,陛下撤銷了旨意。」
嚴成錦?一個人?
百官宛如遭受五雷轟地般,震驚地久久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