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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賢侄說的是啊

    嚴成錦在一旁不吱聲,李東陽臉色如常,倒是蕭敬臉上有幾分喜色。

    李廣也知道,下了詔獄就沒機會了,連忙抱著弘治皇帝的大腿。

    弘治皇帝怒聲道:「你收這些銀子的時候,怎麼不想起朕!蕭伴伴,給朕好好查抄,所有財物,都充入內帑,李廣,明日午時三刻,斬!」

    蕭敬領旨,讓人把嚇昏過去的李廣拖下去。

    嚴成錦還擔心弘治皇帝太過仁慈,下不去手,這下永絕後患,他就放心了。

    弘治皇帝自然也不會放過帳本上那些「米農」。

    下令命王越回京後,嚴成錦知道,王越這三邊總制算是沒了,連程敏政也被叫到了宮裡。

    此事牽扯太多,參與進來未必是好事。

    嚴成錦想撤了,但弘治皇帝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去觸霉頭,只好乖乖站在李東陽身後,把存在感放到最小。

    暖閣里,一眾官員跪在弘治皇帝面前,看看李東陽,又看看嚴成錦。

    不是我乾的啊,我也是被李東陽挾持的,你們要怪就怪李東陽啊。

    程敏政進了宮,被問及李廣一事時大驚失色:「臣愧對陛下,確有此事,上次臣向李廣打聽迎客松的身份時,卻是……給了他一筆好處,愧對皇恩,臣萬死!」  

    前段時間,新派興起時,程敏政創立了詩文並盛派,向迎客松發起文擂。

    誰想到,迎客松沒有回應,他便向人脈廣通的李廣打探消息,送了他一筆銀子,被勤勉的李廣記在小本本上了。

    弘治皇帝嘆息一聲:「程公糊塗,本是文壇盛事,何至於弄到如此地步,但功是功,過是過,雖不是罪惡滔天的事,也要責罰,三個月的俸祿,俱都充入內帑。」

    嚴成錦暗自算了一筆帳,李廣的貪墨的銀子不少,如今算是程敏政,已經是第五個罰俸入內帑了,弘治皇帝家的大內帑,餘糧很啊。

    程敏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嚎著:「臣……謝陛下寬宥之恩!」

    不一會,錦衣衛牟斌回來稟報,一身紅色的飛魚服穿在身上,看得官員們很心慌,生怕要下詔獄。

    牟斌道:「稟陛下,還未動刑,李廣便招了,王越在赴任三邊總制時,曾命其子王春向李廣行過一次,黃米和白米皆有,為護佑其子在京中平安。」

    弘治皇帝點點頭。

    兩本冊子上的主要官員,都被弘治皇帝親自過問了,剩下的,就是等手冊上的一號「米農」回京。

    內閣李東陽三人被留下來議事,其餘人等告退。  

    官員們魚貫而出,出了暖閣,還沒走幾步,嚴成錦便聽見身後程敏政的呼聲:「嚴解元,可否扶本官一把,方才跪的有些腿麻,走不動了。」

    嚴成錦的第一想法是對方想碰瓷,隨後連忙低頭加快腳步,今日告李廣,將程敏政拉下水,難免不會報復。

    程勄政有點懵,怎麼自己越喊,他便走得越快。

    一個身穿鷺鷥補子的官員提醒嚴成錦道:「程大人可是在叫你?」

    嚴成錦假裝一臉詫異:「是嗎?」

    程敏政提著衣擺,一瘸一拐地快走幾步追上來,笑呵呵道:「沒錯沒錯,本官剛才就是叫你。」

    嚴成錦道:「不知大人找學生何事?」

    程敏政的腿真是麻了,上來就抓住嚴成錦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你便是蒼勁兄之子嚴成錦?本官聽你爹說過你,後生可畏啊,沒想到折騰出了人籠嘴這玩意兒的人,竟是你,老夫聽說,陛下喜歡得不得了,對了,你爹最近可有書著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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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成錦有點摸不著頭腦,程敏政三番兩次被老爹撅了,按理說,應該懷恨老爹才是。  

    怎麼這般和顏悅色?

    難道是我對史料有什麼誤解?

    但他還是很有禮貌道:「家父統兵拒虜,哪裡有閒工夫著書,專心邊防事務要緊。」

    程敏政連連點頭:「古人云,既得隴,復望蜀,不著書也未必不是好事,如今王越被召回京,這三邊總制算是沒了,你爹又正當壯年,得陛下寵幸,前途不可限量,他這麼做是對的!」

    嚴成錦道:「大人小點聲,莫要他人聽去,招來麻煩。」

    程敏政左右看了一眼,這天寬地廣,宮殿離得百米之遠,哪裡有人?

    剛才進宮,為表示懺悔之意,程敏正沒有坐轎子進宮,嚴成錦只好把他送回府上。

    沒想到,程敏政也是個嘴炮,一路跟他相聊甚歡。

    不過想想也是,史料記載,程敏政挺能懟人的,他就當眾曾說過劉健不會寫詩。

    如此一根直腸通到底的人,自然是口無遮攔,雖然程敏政作為學霸才識很出眾,可據嚴成錦所知,天才在生活上都有某一方面的軟肋。

    嚴成錦就這麼聽他吐槽。

    到了最後,程敏政忽然露出幾分狡猾的笑意:「其實,老夫是刻意叫住你的,今日你也見了,老夫為了與你爹文斗,還犯了糊塗,說實話,老夫真是羨慕你爹的名聲。」  

    很坦誠……

    嚴成錦猜程敏政的品行不至於太歪,還算是個君子,就是喜歡逞一時之快,口無遮攔。

    嚴成錦仔細想了想,從袖口掏出一沓稿紙:「程公想與我父親斗,這有何難,我爹著文,若程公能在最擅長的地方打敗他,不就能正名聲了?」

    程敏政看了眼書稿最上端醒目的兩個大字。

    《狐齋》?

    不由納悶地問:「這是?」

    「程公別這般大聲,風可傳音。」

    程敏政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嚴成錦抬起袖子擋住,道:「實不相瞞,家父著書的想法,其實,都來自學生夢中小小的感悟,這便是最新感悟,尚未給家父過目,此番就贈予程公了。」

    程敏政眼中大方異彩,快速翻看,嘴中連連道:「這可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啊!你應當給你爹才是!」

    「程公這麼說就不對了,家父是從學生這裡得到感悟,程公也應該如此,文斗才算公平啊。」嚴成錦十分義正言辭,好似迎客松不是自己的親爹一般。

    程敏政頷首點頭:「說的是!賢侄說的是啊!」  

    嚴成錦面露難色道:「這書稿成了之後,程公可否交予我,我再讓書商印發,這其中的分成……」

    程敏政大手一揮,一本正經:「本官只為鬥文,除了名聲外,其他一概不取!」

    「如此甚好,百聞不如一見,程公也像我爹一樣清直啊!」

    嚴成錦露出笑意,又提醒道:「學生再多說一句,若是著此書,還需程公像我爹一樣,換一個不易被認出的筆名。」

    程敏政不幹了,眼睛瞪得銅鈴一樣大:「本官行的正,坐得直,你這是為何?」

    行的正,坐得直?

    你是幹啥進宮來著心裡沒點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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