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新晉工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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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前。
弘治皇帝偶爾會將內閣大臣召來文華殿,加個早班。
嚴成錦本想告病假,可宣旨的小太監說:陛下說有要事商議,諸公不許遲到。
劉健和李東陽等老臣,當然不會遲到,主要是嚴成錦。
在弘治皇帝眼裡,嚴成錦還年輕,大冷天,天沒亮就叫他起床入宮,為難他了。
手中的新邸報放下,弘治皇帝重重嘆了一口氣:「九邊傳回邸報,兵備腐鏽近八成。」
與韃靼開戰時,工部鍛造了一大批兵器。
韃靼滅國後,兵備藏於九邊兵庫中,生出一層殷紅的鐵屑,一碰就脫落。
張敷華長嘆:「臣命人清點京營府庫,腐鏽的兵備,也有六成。」
平時士卒操練,不會全副武裝上陣。
諸如甲冑和馬鎧是不穿的,存儲於府庫中,作為兵備。
嚴成錦眸中微動,看來時候該煉鋼了。
鋼鐵鍛造出來的武器和農具,不僅更鋒利,耐損度還高。
鋼的用途極多,如建造橋樑和火炮,還有火銃。
不過鋼鐵的鍛造工藝,他並不知曉。
弘治皇帝看向劉健:「鍛造九邊數十萬把兵器最快也需半年,內閣儘快選出工部尚書,督管此事。」
曹元走後,朝中也無於要緊之事。
工部尚書一職始終空缺。
蔣冕說道:「翰苑學士毛紀如何?毛紀喜好雕刻,對工事鑄造,極為熟悉。」
嚴成錦心中微動,後世的毛公石,手藝正是出自此人。
成賢街,毛府。
庭院花木錯落,小徑兩邊擺放著各種石雕,精緻高雅,儼然是大戶人家才有的園景。
褐色的茶棚下,毛紀左手拿著放大鏡,右手拿著刻刀,雕刻青花石。
「良鄉出的放大鏡,真他娘的好用!」
管家慌張地跑來,竊喜道:「老爺!」
「本官好不容易沐休一日,你咋呼什麼?」
「宮裡來公公了,說老爺升工部尚書了,好事喜事啊。」
「好個屁!」
陛下要督造九邊的兵備,剛派十萬京軍修堤壩。
哪來的靡費?
毛紀被召入宮中時,早朝還未散去,他微微躬身謝過弘治皇帝的敕封。
大殿中有些安靜,百官有些可憐的看向毛紀,臨需上任。
弘治皇帝開口:「九邊兵庫和京營兵庫的兵備,毛卿家加緊督造。」
「陛下,如今無戰事,過一二年再督造也不遲,屯於兵庫中,也是生鏽。」毛紀道。
諸公眸中微動,聽出毛紀的深意:這活幹不了。
經濟一蹶不振,府庫銀子不多,哪來銀子造這麼多兵器?
張敷華道:「韃靼雖然收復了,九邊暫時得以安寧,但也要儲存一定兵備,以便不時之需。」
至少要打造三成。
工部,值房。
毛紀命人把工部的主簿和郎中叫來:「陛下要督造兵備,可國庫又不撥銀子,諸位以為如何處理?」
眾人交換眼神,沒有銀子怎麼幹活。
就算礦石不要銀子,工匠總要吃飯吧?
宋景微微抬頭:「毛大人不妨去找嚴大人問問?」
良鄉衙門的府庫,或許藏有銀兩,可以從良鄉借銀子。
毛紀明白宋景的用意,朝廷向良鄉商會借過兩次銀子,都沒有還呢。
帶著兩塊精雕的硯台,來到都察院值房。
鄭乾走進來稟報:「大人,毛大人來了。」
不用問也知道,是來借錢的,嚴成錦頭也不抬:「不借。」
毛紀等在值房外,聽到嚴成錦說不借,又羞又氣,這個傢伙就不能給本官一個機會?
不就是欠了兩次嗎?
還在乎多一次!
「鄭乾啊,在翰苑時,本官待你如何?」
在翰苑,從侍講干到學士,不少官員在翰苑時,都是他的學生。
鄭乾躬身:「毛大人待下官不薄,但下官,不能違抗嚴大人的命令。」
毛紀從袖口掏出兩個精緻硯台,遞給鄭乾,拂袖道:「幫本官送進去,銀子就不借了。」
片刻後,嚴成錦看了眼硯台,繼續琢磨轉爐煉鋼。
圖紙擺滿了書案,記錄大明現在煉製銅和鐵的方法。
淬火和鍛造的方法大抵相同,只是添加的原料和工序有區別。
還未下值,嚴成錦就吩咐人回府上拉馬車,去了房山。
「宋景和謝丕呢?」
張賢道:「近日理學院不講學,兩位都沒有來,不過,良鄉有了個厲害的匠人,大人要做什麼?」
嚴成錦說道:「煉製鍛造。」
張賢看了眼,有些疑慮:「坊間的冶鐵廠眾多,恐怕賺不到銀子,大人還要煉嗎?」
他不清楚嚴成錦的心思。
但天下有許多的坊間冶鐵廠,每年鑄造鐵器數百萬斤,有些不值錢了。
嚴成錦搖搖頭:「本官是要煉鋼。」
張賢略微錯愕,瞪大眼睛看著圖紙,畫著的分明是一座大爐。
煉鋼的方法,自戰國時就有了。
但鍛造的方法,是通過千錘百鍊的方式,耗時間極長才得一把鋼,壓根不可能用爐子煉製。
他才誤以為是煉鐵。
不多時,一個穿著青裳的年輕人走上來躬身道:「學生毛渠,見過嚴大人。」
張賢臉上露出笑意:「他是新晉工程師中的翹楚,論及鍛造,除了以賢兄和以沖兄,無人能出其左右。」
毛渠躬身作揖,恭敬地道:「家父喜歡雕刻,學生得一些皮毛,張大人謬讚了。」
嚴成錦道:「那就由你來督造,這張圖紙尚不完善,你照著圖紙上逐一試試。」
若是最出色的鍛造工程師,也鍛造不出來。
說明圖紙有很大問題。
毛府,下值後。
毛紀背負著手走回庭院,看見雕刻一半的石頭,大聲斥責:「少爺呢!工事講究匠心,豈能半途而廢!」
雕刻猶如做人,需心細沉著,克制欲望。
這小子又跑哪裡玩去了?
管家陪著笑容:「少爺說出去遊學半月,叫您不要惦記。」
毛紀皺著眉頭:「這麼匆忙?上哪兒去!」
「這個、這個小的也不知道,是遣人送回的口信,從河間傳來的。」管家為難道。
河間府?
京城往下就是河間府,這是去往江南的必經之路,下江南了?
毛紀眉頭微微蹙起:「渠兒向來識禮數,怎會不告而別,這幾日他去了哪兒?」
「去過幾趟良鄉。」
毛紀怔住了。
忽然感覺大事不妙,良鄉是什麼地方?工程師的聚集地,談論皆是理科。
又突然傳回遊學的消息。
一股不祥的預感漸漸籠罩在心頭。
「快、快去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