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神一樣的預言
傅翰的田畝查清楚了,牟斌來向弘治皇帝稟報:「陛下,傅大人的田畝確有增加,但……只有兩百八十畝。」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嚴成錦那個傢伙誣告?
此子向來慎重,若無把握,絕不輕易彈劾,難怪讓王越上這份疏奏。
「傳嚴成錦和王越進宮。」
嚴成錦來到奉天殿,神色略顯不安。
弘治皇帝眼睛深處閃過一絲責備:「你可知,為了王越一封疏奏,朕派人調查了傅翰。」
「臣知道。」
這時候還裝糊塗,陛下說不得要下旨斬了他。
弘治皇帝聲震瓦礫:「你可知誣告是何罪?」
「明律,凡誣告人……至死罪,所誣人已決者,反坐以死。未決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
總得來說,相當於把被告人受到的刑罰,返回到誣告人身上。
這是一條自帶反傷效果的律法。
嚴成錦記得很清楚。
「你知道就好,日後行事要穩重些,傅翰是禮部部堂,九卿之一,你可知誣告一個六部部首,要承擔多大的罪責?!」弘治皇帝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老臣糊塗,請陛下責罰。」
「這次是臣和王大人誤會了傅大人。」
王越巴不得辭去這身官職,升官無望,不如回家養老。
「念在你是出於糾正朝廷法紀的份上,朕饒了你一次,日後不得莽撞了。」弘治皇帝有些不悅。
嚴成錦怏怏不快:「臣遵旨。」
從奉天殿出來,
嚴成錦納悶了,傅翰官至禮部尚書,家中只有二百畝地?
「禮部尚書果然不好對付。」
王越皺眉:「老夫知道怎麼回事,八成是這田畝被人隱匿了,是黑田,賢侄從何得來這樣的證據?」
當然是穿越福利,難道還能是傅翰告訴我的嗎……
「下官覺得在理。」
王越沉吟幾聲:「賢侄扳不倒他,隱匿的田地,極為難查,普天之大,你知道隱匿在何處?賢侄不如一會兒與老夫到傅府一趟,登門請罪。」
他能放下身段,就怕嚴成錦不肯。
「下官不去。」
彈劾不贏就跪舔?舔狗一無所有,雖然不知此咒真假。
慎重起見,是萬萬不能舔的。
「要彈劾一個二品大員談何容易,再查一次,陛下也要動怒了。」
「下官再想想,大人先與我一同回府吧。」
嚴成錦出了宮,在午門前的下馬碑,等來了轎子。
「若程敏政的舞弊案是傅翰所為,這人就太壞了,日後推行新政,定又會阻礙,慎重起見,萬不能留。」嚴成錦暗自琢磨。
若是黑田,更不能留傅翰在朝中。
嚴成錦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史料記載,弘治十五年二月二十日,傅翰病死在家中。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若傅翰知道,他的人生只剩一年時間,還會浪費生命天天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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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如何讓一個人相信,他會在一年之後死去?」
嚴成錦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寫一本明版《諸公生卒志》……
他知道不少人的生卒。
連弘治皇帝和李東陽等人的也知道。
此事太過驚世駭俗,慎重起見,決定暫時打消。
回到府上,嚴成錦請來了太醫院院判劉文泰。
「劉大人,本官有一事相求。」
劉文泰輕捻著鬍子,臉色潮紅:「你有事就說,不必客氣。」
「我觀傅大人面相,氣色欠佳,咳嗽不止,恐怕活不過兩年,劉大人可否登門去瞧瞧。」
保守起見,嚴成錦多說了幾個月。
「你果然懂醫術!」劉文泰看破了他一般,激動道。
他就覺得奇怪,嚴成錦不通醫術,怎麼能先後治好皇后和太后的病。
連用雞蛋清如此奇怪的方法,都能想出來,不會一點醫術誰信?
「還請劉大人去看看。」
劉文泰捋著鬍鬚,略作沉思:「本官豈能還是請示過陛下吧。」
御醫給大臣看病,是陛下的一種恩賜。
沒有陛下允許,他不能貿然給傅翰看病。
……
東宮,
弘治皇帝監督朱厚照的學事,要他寫一篇治國策論,朱厚照磨磨唧唧半天,才寫出來一半。
楊廷和道:「有臣在便可,陛下不如回去歇息。」
「無妨,朕今日看他能作出什麼文章來。」
牟斌走過來稟報:「陛下,劉文泰求見。」
劉文泰緩步走進大殿,弘治皇帝放下手中的書,看向他。
「陛下,臣方才去了嚴府一趟,聽聞嚴成錦說,傅大人身體不適,懇請為傅大人出診。」
彈劾不成,就找人給他瞧病?
弘治皇帝滿臉錯愕,犯嘀咕道:「嚴成錦讓你給傅翰瞧病?」
見弘治皇帝心有疑慮,劉文泰微微抬頭:「天涼了,傅大人風寒咳嗽,本來請一般的大夫就好,可嚴成錦說,傅大人或許活不了兩年了,臣想替他看看診。」
人命至貴,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於此。
劉文泰相信自己的醫術。
弘治皇帝聽著覺得離譜,看向朱厚照問:「嚴成錦會斷人生死?」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老高定是忽悠人,不過,老高敢這麼說,那傅翰兩年後必死無疑了。」
「為何?」
兩年內,傅師傅不死,老高也會把他弄死的吧?朱厚照知道說了會挨鞭子,老實道:「兒臣瞎說的。」
弘治皇帝黑著一張臉。
准許劉文泰去傅翰府上瞧病。
……
傅府,
傅翰沐浴之後在祠堂上香,身為禮部尚書,對禮制十分推崇,躲過一劫,便在祠堂里告慰先祖。
「咳咳……」
傅翰接過下人的手帕,擦了擦手,又接過香。
「老爺,宮中御醫劉大人來了,說是給您瞧瞧病。」
陛下御賜的?傅翰感動得不能自已,連忙在下人的攙扶下站起來,起身去正堂迎接。
「怎敢勞煩陛下掛心。」
劉文泰一邊說著,一邊瞧著傅翰的面相:「傅大人最近可有什麼不適,下官替你把把脈?」
「嗯!」傅翰把手伸出來,嘆了口氣道:「喉里發乾,胸中悶痛,不思茶飯。」
劉文泰替他把完脈後,覺得奇怪。
傅翰眼珠子直勾勾盯著他:「劉大人不妨直說。」
「好,何時有出現病狀?」
「天涼之後,御醫可是看出來什麼?但說無妨,若是不說,老夫心中反倒憋的慌。」傅翰薄唇微動。
劉文泰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出來:「下官去了嚴府,嚴成錦說大人余歲不過兩年,下官才來府上看看。」
嚴成錦那狗東西消遣我?
傅翰氣急敗壞,擺擺手:「劉大人請回,這病老夫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