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皇孫,承一國之運
東暖閣,弘治皇帝翻閱著疏奏。
他面上看似平靜,可紙張響起的急促沙沙聲,能聽出心中的焦慮。
大殿中無人說話,大臣們閉目養神。
半個時辰過去了,卻沒傳回消息,弘治皇帝不由輕聲道:「派人去蠶室看看。」
蕭敬心喜,知道報喜的機會來了:「奴婢親自去。」
門外傳來一聲通報:嚴大人覲見。
嚴成錦提著官袍下擺,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
頓時,大殿中的目光宛如溪流入海般,匯聚到他身上。
弘治皇帝滿臉嚴肅,想問卻又不敢問,可眸中卻閃過一抹急切的光芒。
內閣和六部緊緊盯著嚴成錦不放。
嚴成錦站定後,才微微躬身道:「太子妃生下了皇孫,八斤八兩。」
聲音在大殿中炸開,宛如巨石投湖。
「竟真是皇孫?」弘治皇帝露出喜色。
「大明國運昌隆!」
劉健等幾個官員,齊齊躬身,面上滿是喜意。
禮部張升道:「事不宜遲,陛下給皇孫取個名字吧?」
是啊,剛生出來,當然要取名字。
朱家按輩分來排,該排到載字輩了,弘治皇帝春風得意,正在醞釀情緒。
「太子殿下,已給皇孫取了名字。」嚴成錦道。
百官面色崩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皇帝的名字決定一國氣運,決定朝廷興衰存亡,要慎之又慎,需百官共同商議。
高皇帝曾立下規矩,凡子孫後代,要按輩行來取名,並最後一個字,需以五行所缺填補。
劉健急切道:「取了什麼名字?」
「朱載威武!」嚴成錦道。
弘治皇帝右眼狂跳不止,聲音幾乎顫抖:「朱……朱載威武?」
若不是知道自己姓朱,他差點就聽成了豬崽威武。
蕭敬面色尷尬,太子取的名字,有點靈氣。
「胡……胡鬧!」
「陛下息怒,還未寫入宗人府的皇譜中,也未昭告天下,還可以改,還可以改。」張升忙道。
可是史官寫入史冊了啊,朱載威武這段,至少也要被在場的官員偷偷寫進野史中,嚴成錦暗想。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遵照高皇帝的祖制,起名需看命中所缺的五行。
便命蕭敬去傳欽天監。
周正心知陛下遲早要召見,早就算好了:「陛下,皇孫命中缺土。」
大殿中一片寂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豈會缺土?」弘治皇帝一臉懷疑周正技術的神色。
起居官把皇孫的生辰拿來,給禮部張升和李東陽。
嚴成錦看過去,只見張升飛快的猛掐手指,嘴中念念有詞,隨後,躬身道:「欽天監所言不差,皇孫命中缺土。」
等嚴府有後,也讓張升幫忙算算。
「陛下,將來皇孫要繼承皇位,名字承一國之運,可五行卻缺土……」周正解釋道。
皇孫,五行缺土確定了,接下來,就是取最後一個字。
可弘治皇帝和禮部卻面露難色。
天下之地,但凡目之所及,皆是皇土,豈會缺土?這本就相互矛盾啊!
只有亡國之君,才會丟失疆域,即缺土。
需有一字化解矛盾。
嚴成錦作為後世人,見諸公絞盡腦汁,認為有些過於重視了。
但,名字決定氣運,又有朱元璋的祖制,這樣延續了近百年,自然成了傳統。
弘治皇帝目光一轉:「嚴卿家,朕看你似乎有主意?」
你哪只龍眼看到的?
嚴成錦快速思索著,當著諸公的面給皇孫取名,極彰顯學問。
看樣子,這個傢伙八成取不出來。
李東陽心中輕哼一聲,嘴上卻輕輕蠕動,細不可聞地吐出了一個字。
嚴成錦微微側頭,隨即躬身:「李公在提醒下官,想必是已經想到了,不如讓李公來說?」
李東陽也不推辭:「名字,自然是要由陛下來取,臣只給陛下提一字,堃!
堃,與坤同。
乾為天,坤為地,皇孫將來必為一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載堃,即載王土,有從先皇手中承接王土之寓意。
且,周易有雲,地勢坤,君子以自強不息,此名又見皇孫的品性。」
百官滿意得接連點頭,此字,可抵太子一萬倍!
堃中帶土,補全了皇孫的五行,周正倍感舒暢:「陛下,臣覺得此字甚好!」
張升躬身:「乾坤,即為天地,陛下上達天聽,與天密不可分,即乾與坤,臣也覺得,此字甚妙。」
嚴成錦有些愕然,老泰山真有文化……日後我兒取名,全靠你了。
蕭敬笑意吟吟地端來紙筆。
李東陽在紙上寫下三個字:朱載堃
朱載堃!
弘治皇帝呢喃幾句,哈哈大笑:「這才是朱家的名字,傳朕旨意,朕給皇孫取名,朱載堃!」
嚴成錦覺得這字好,延續了老朱家的取名傳統,肯定認不出來。
反正,他是認不出來。
蕭敬忙去通知宗人府,通政司負責寫邸報,以傳天下。
陛下大喜之下,連牢中的死刑犯,都被推遲一年行刑。
……
李府,
下了值回來,李東陽背負著手走進府院,自清娥嫁出去後,越發覺得府中冷清。
朱氏端坐在正堂,見了他便道:「老爺,聽說太子妃生了皇孫?」
「嗯,陛下取名為堃。」
朱氏坐近了一些,堆著滿臉笑意:「何時老爺與我去一趟嚴府,清娥丫頭嫁去已有三月,也該有點動靜了吧?」
這個李東陽倒是沒問過嚴成錦,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月未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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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頓時覺得不對勁:「清娥又非你親生,如此上心,有何所圖?」
雖嫁到李家,心中卻未忘是成國公府的人,朱氏道:「你是內閣次輔,嚴成錦又是都御史,一人進一言,便可將弟弟調至京城京營。」
李東陽冷哼一聲:「才調南京軍營!日後休要再提,若傳到陛下耳中,招致禍患。」
……
嚴府,
嚴成錦走進院中,李清娥上前接過官帽:「相公,雪蓮發芽了。」
番薯種下去有十幾日,正值四月末,兩株青翠欲滴的嫩芽冒出頭來。
「竟真能種出來?」
胖丫鬟氣嘟嘟道:「小姐每日都來看它,還親自拔了荒草,當然能種出來。」
這丫鬟到府上越來越胖了,不知要吃掉多少大米。
嚴成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真想把她還給李東陽,「明日起,你與何能一起趕雞。」
李清娥面色微動,勸道:「相公,風嬌從小就口無遮攔,清娥也是喜歡她心直,才留在身邊。」
「姑爺,奴錯了。」胖丫鬟淚眼婆娑。
嚴成錦心下暗嘆一聲:「再也不能吃跑步雞,和趕雞,你自己選一個。」
「趕雞……」
唉……
李清娥想起一事,對著嚴成錦道:「相公上朝時,葉千戶曾來問過此物,只怕,已稟報陛下了。」
嚴成錦面色一緊,番薯還不知道如何種,陛下知道,又要逼問他了。
不知道朱厚照的嘴巴嚴不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