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六部公敵
朱厚照埋頭苦幹,擼起袖子,趴在書案上畫著漫畫。
嚴成錦舉著書,孜孜不倦地講解,見他心不在焉。
「殿下,為師難得來東宮講學,你這般不認真,如何對得起為師。」
老高這狗官,竟厚顏無恥自稱了兩次為師。
朱厚照不樂意了:「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百姓飯都吃不飽,你教本宮修身有何用,還不如教本宮種玉米呢。」
嚴成錦啞然,朱厚照還是有點東西的。
朱厚照得意道:「你教得比楊詹士好,等本宮當了皇帝,就封你為詹士,教本宮的兒子。」
本官可以當詹士,但你沒兒子……
見朱厚照如此自信,嚴成錦心中有所疑惑,問道:「太子妃有喜了?」
倏地,朱厚照臉紅到耳根:「還沒有,不過,本宮很快就會讓她有的。」
嚴成錦臉色微微舒緩,還是沒有啊,不知汪機會不會治不孕不育?
宋朝的《聖濟總錄》中闡明了不孕不育的病機,但汪機未必會研究,聽他所言,自己還打著光棍呢。
東暖閣,
內閣和六部的大臣站著殿中,感受著殿裡的暖意,舒服得滿臉潮紅。
「陛下,秋糧全都收完了,比去年還要多出一倍。」韓文激動道。
秦竑眉開眼笑:「正好,又該支軍餉了。」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言,樂不可支地說著今年的收成。
正在這時,錦衣衛又來向牟斌稟報。
弘治皇帝聽錦衣衛接連幾次過來,便看向牟斌,有些懷疑道:「嚴成錦進宮,只是為了給太子講學,二人沒有廝混?」
「陛下,又年關了,此子怕是為了升官,才如此積極。」
牟斌也覺得有些奇怪,往常,嚴成錦巴不得離太子遠一些呢。
今日下著大雪,道路濕滑。
如此危險的天氣出門,是實在不像嚴成錦的作風。
戴珊滿臉喜色,有意提起道:「說起來,都察院的副都御史之位,空了許久了呀。」
秦竑連忙勸阻:「陛下不可,此子狀元及第才三年,升至四品大員,這……」
在場的諸位,升官最快的當屬謝遷。
其餘人等,無一不是經歷了種種波折。
「陛下三思!」
讓這小子當了都察院副都御史,往後還有好日子過?
韓文和馬文升紛紛勸阻。
東宮,
嚴成錦舉著書,對著朱厚照道:「人君者,朝廷之本。而心者,又人君之本也。
人君能正其心,湛然清明,物莫能惑,則發號施令罔不有臧,而朝廷正矣……」
此時,小太監探著腦袋進來,看到朱厚照的點頭示意,才快步走過來:「殿下,兵部、戶部和吏部的三位部堂,都不許嚴大人升官。」
朱厚照氣咻咻地道:「老高,本宮白白聽了你一堂課。」
六部中有三位不同意,此事便懸了。
除非,得到內閣的舉薦。
劉健不必說,脾氣火爆性情剛直,難以攻略。
因為謝丕,謝遷對他頗有成見。
李東陽最近似乎在刻意遠離他,為了保護李兆番。
嚴成錦把書丟到一旁,道:「下課了,殿下安心畫漫畫吧。」
「本宮也許久沒出宮了。」朱厚照手舞足蹈,命人拿來暖和的棉襖子,準備偷偷溜出宮。
此時,奉天殿。
諸位大臣還在討論嚴成錦升官的問題。
今年嚴成錦的功績斐然。
可鑑於嚴成錦的彈劾疏奏寫得太好,不是致仕就是流放,諸公有些擔憂。
「此事再說吧。」弘治皇帝繼續道:「諸公下值吧,朕去東宮看看太子。」
一旁的太監苦著臉道:「殿下出宮了,剛走的。」
………
回到府中,
「少爺,程大人回來了,方才來府上您沒回來,又去了良鄉。」何能稟報導。
程敏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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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成錦立即讓人準備馬車,準備去良鄉要銀子。
青山藏書館的命名費,七萬兩!
在嚴成錦心裡,青山藏書館的價值,是要比傳世理學院高的。
貴一萬兩,也敢摸著良心說:公道!
…………
良鄉,流民棚區。
梁小一和梁小二朝梁中恭敬地行禮,道:「大父!」
梁中後退一步,眼前兩個孩童穿著華貴的棉襖子,面潤如玉,像大戶人家的公子哥。
嚇得他不敢認。
「你們……你們是小一和小二?」
梁小一和梁小二點點頭,指著一旁的李懌道:「大父,這是朝鮮的國王。」
梁中的臉黑下來,不信道:「朝鮮的國王來這裡做什麼?你們兩把衣服脫下來。
多好的棉襖子,留著年節穿,換上這一身。」
說著,從木箱裡找出幾件破舊的襖子,丟給兄弟兩。
片刻後,梁小一和梁小二看起來,才像小流民。
李懌打量著四周,草棚四處漏風,木桌腐爛得立不穩,桌上擺放一個瓷壺和三個舊碗。
旁邊的一張草蓆床,是唯一可以坐下的地方。
大明的百姓竟貧窮至此?
他可以直接去鴻臚寺,等待鴻臚寺卿安排面聖。
但韓斯門說,來大明定要來良鄉一趟!
這是大明神奇的地方。
他迫不及待就來了。
可也未見有何特殊之處,所看到的,不過是貧窮。
李懌不解道:「師兄,你們為何會成為帝師的弟子?」
「因為師傅的家,就住在隔壁。」
梁小一帶著李懌到旁邊的草棚,打開門一看,李懌驚呆了。
比梁小一家還要破舊,只有草蓆,鍋碗瓢盆全然不見。
地上有個爛碗……老師以乞討為生?
良鄉衙門,
嚴成錦笑著對程敏政道:「世叔看見青山藏書館了吧?」
程敏政感動得熱淚盈眶,抹著眼淚道:「感謝賢侄大恩!」
「不謝不謝,七萬兩銀子。」嚴成錦客氣道。
程敏政差點咳出血來,連忙拍了拍胸口,才稍稍鎮定地對嚴成錦道:「在京城,恐怕老夫也拿不出七萬兩……」
「無妨,本官命人去江南取。」嚴成錦說道。
去江南取也沒有呀,抽出來七萬兩,要變賣手上的生意和田莊。
那是祖業,賣了就成不肖子孫了。
程敏政當不起這罵名,商量似的道:「老夫…只能拿出來五萬兩。」
「那這兩萬兩,就先欠著吧。」嚴成錦也沒打算收他銀子,只不過,怕王越找他退銀子,就先欠著吧。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
老高這狗官,光是賣個名字,就賺了五萬兩銀子?
本宮辛辛苦苦賣爆米花,十年也賺不了五萬兩銀子。
「程師傅,本宮的東宮大門也可以換個名字,你要不要?」
程敏政白了朱厚照,見他一副討好的模樣,於心不忍道:「臣沒有銀子了。」
朱厚照有些悻悻然,想想還可以賣給誰。
「老高你要不要?」
「……」
嚴成錦仔細檢查字據上的每一個字,又看著程敏政在上頭畫押,交給何能收起來。
程敏政正色道:「賢侄啊,面聖后,晉城大君想見你一面。」
「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