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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榮棠剛在梳絨機上盯了六個小時,現在讓孫紅霞替班去了,他自己煮了一碗麵條在吃,聽到這個,只淡淡地來了一句:「懷上就懷上了,你管那些幹什麼?」
王秀菊:「啥?我管那些幹什麼?冬麥突然懷孕了,我們多丟人啊,紅霞的肚子怎麼還沒動靜?她上次流產了,是不是傷了身子啊?你帶她去檢查檢查,她要是不能生,這媳婦不能要了,趕緊找個能生的!」
她想想這事,恨得就咬牙切齒:「怎麼著也不能比那個冬麥差啊!我得先抱孫子!」
林榮棠皺眉:「娘,人家醫生當時只是說不好懷孕,沒說徹底不能生,現在人家懷上就懷上,你別瞎折騰。至於我和紅霞這裡——」
他略停頓了下,才道:「時候長了,總能有的。」
王秀菊卻有些忿忿不平:「算了,我去和她說說去,你們必須給我趕緊想辦法,總不能那個小賤人肚子都大起來了,我的孫子還沒動靜!」
她這裡匆忙就要往外走,誰知道正好碰到孫紅霞迎面進來。
孫紅霞一進來,恰好聽到了王秀菊的話:「啥,你剛說啥?」
王秀菊沒好氣:「還能是啥,冬麥那個小賤人竟然懷上了!」
孫紅霞愣了:「冬麥竟然有了?」
不是說不能生嗎,怎麼突然就懷上了?
王秀菊:「你的肚子呢,你怎麼沒動靜?」
孫紅霞正懵著,聽到王秀菊這麼說,頓時冷笑不已:「我之前懷過啊,懷過你老林家的種,那不是被你氣得給流了嗎?怎麼,你現在倒是要說我了?行,嫌棄我身子不行,咱去醫院檢查,如果檢查出來我身子有問題,我這輩子,吃喝賴住你林家,你林家就等著斷子絕孫吧!」
王秀菊聽這話,其實也有些心虛,當初孫紅霞流產的事,確實也賴她,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道:「你賴了又怎麼著,你如果不能生,誰家敢要你!你自己流產,管我們什麼事!」
孫紅霞不屑地道:「那我就一頭撞死在你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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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王秀菊走了,孫紅霞想想這事,還是覺得納悶:「冬麥真得懷上了?」
林榮棠已經吃差不多了,抹了抹嘴:「是,懷上了,可能沈烈帶著她去醫院檢查,給治了治,治好了吧?」
說這話的還是,他很是不上心的樣子,之後便隨口說起別的:「對了,你不是在梳絨嗎,怎麼回來了?」
孫紅霞:「這不是瓜月正好過去,我讓她先替我一會,我回來拿東西,咱家那簸箕呢,我看那邊院子裡有些碎毛渣子,讓瓜月拿著簸箕收攏收攏,這麼浪費了也挺心疼的。」
林榮棠聽了,便起身去拿簸箕。
孫紅霞心裡卻開始琢磨:「她怎麼治治就好了呢?她竟然能生,就這麼懷上了?那我們是不是也得趕緊?要不然你這裡還沒孩子,人家肯定看咱笑話!」
她其實也不想被沈烈比下去。
致富上面,人家先有錢了,自己這裡拼命地趕,結果在這種事上,人家肚子先大起來,那叫什麼事啊!
林榮棠看她一眼,便笑了:「是,我們確實應該趕緊,今晚上讓她們干,我們忙我們自己的。」
孫紅霞心裡還是有些疑惑,不過聽林榮棠這麼說,還是道:「好。」
當下拿了簸箕,要回去梳絨,誰知道恰好碰到沈烈和冬麥,沈烈好像要帶著冬麥過去後宅說事,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出胡同下坡的時候,沈烈扶著冬麥的胳膊,小心地護著她。
這個男人臉上都是體貼和包容,望著冬麥的時候,眼裡帶著笑,笑的時候眼睛裡有光。
孫紅霞怔了下,她努力回憶了一番,沈烈曾經對她這樣笑過嗎,林榮棠曾經對她這樣笑過嗎?好像都沒有。
她便有些失落。
之後,她的眼睛便落在了冬麥肚子上。
冬麥穿著一件大衣,脖子裡帶著圍巾,不過那肚子卻是遮掩不住,確實挺起來了。
女人懷孕的肚子和胖起來是不一樣的,胖是全身都胖,但冬麥是肚子尖尖的挺起來,其它地方卻依然是瘦的。
孫紅霞心裡有些不舒服,有些酸澀,但更多的,是心慌,說不上來的心慌。
她想,一定是哪裡出錯了。
她獲得的那些記憶里,沈烈不應該發財,沈烈應該出事才對,就算沒出事好了,可冬麥不是和林榮棠一直沒孩子嗎,怎麼現在,改嫁了沈烈就有孩子了?
孫紅霞陡然想起冬麥曾經和自己說過的,她那話里意思,好像是暗示有問題的是林榮棠。
冬麥說的那些,孫紅霞是不信的,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現在,那些話,卻陡然湧入她腦中,讓她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
冬麥嫁給沈烈也就半年,肚子都大起來了,那為什麼和林榮棠在一起的時候一直沒有?真得只是林榮棠說得「治了治」嗎?
她一直覺得沈烈做生意要賠本,要栽坑,但是並沒有。
她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她現在只能和梳絨女工一起梳絨,和林榮棠一起努力,把這一切給重新扳回來,要打敗沈烈,要比沈烈和冬麥更有錢。
但是如果,林榮棠和冬麥之間,不能生的那個人是林榮棠呢?
孫紅霞陡然打了一個寒顫。
這個問題太可怕了,並不敢去想,一旦想了,她就覺得,自己眼前根本沒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