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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聽著,沒吭聲。
其實前天,他過去陪著江春耕,和江春耕在衛生所外說過幾句話,當時江春耕崩潰地哭了。
那麼要強的一個漢子,竟然在他面前哭了。
哭的時候江春耕說,為啥之前兩個人吵,其實就是謝紅妮總以為他有外心,和她沒房裡的事,可問題是,他想起一些事,總覺得犯噁心,真得沒那興致。
他也沒法。
他當時就覺得,這夫妻兩個,怕是也差不多走到了盡頭。
只不過謝紅妮出了這種事,作為男人,江春耕這裡怎麼也不可能不要她,只能是就這麼過,一輩子小心奉承著了。
只是這些話,他也不好和冬麥提,提了也沒辦法,白白讓冬麥擔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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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沈烈吃過中午飯先回去了,最近因為江家的事,耽誤了幾天,但該乾的還是要干,他得去談收購下腳料的事情,彭天銘那裡也有些問題需要他來解決。
冬麥騎著車子送他到了公路邊,等到了客車,看他去了陵城。
她自己則是回來娘家,陪著胡金鳳。
遇到這種事,胡金鳳顯然受的打擊也不比江春耕輕,自從謝紅妮懷了身子,許多事,她也都是儘量忍著。
其實胡金鳳並不是那好脾氣的,但是她自己忍著,也讓江春耕忍著,可沒想到,忍來忍去,竟然是這下場,這件事也是趕上了寸勁兒,可人心裡總是會自責,如果我沒這樣那樣,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又因為額頭上的傷,以至於胡金鳳心裡總難受,做事情也是丟三落四,加上滿滿那裡還需要照顧,總不能只讓馮金月幫著帶,所以冬麥這裡忙得沒閒時候,前前後後許多事,都落在冬麥身上。
任憑如此,有時候冬麥過去給謝紅妮送飯,或者照顧謝紅妮,謝紅妮還是沒好臉色。
冬麥也只當沒這回事,依然該怎麼著怎麼著。
一個剛剛發生了這種事的女人,她能理解,就好像她當初以為自己不能生育的那種難過,除了自己,怕是沒有人能體會。
想不想要孩子是一回事,可知道自己沒資格選擇要不要,那是另一回事。
況且,謝紅妮肚子裡的孩子都那麼大了,又差點喪了命,哪能好受呢。
有一次,謝紅妮在吃著冬麥送的飯時,突然說:「你也別覺得辛苦,這是你們江家欠我的!」
冬麥聽了後,愣了下,沒說什麼,等著她吃完。
她吃完了後,冬麥終於道:「嫂,你肚子裡的是我哥的孩子,出了事,我哥也有責任,這件事,如果說欠,其實是我哥欠你的,但是你別說我娘欠你,也別說我欠你,我們現在照顧你,是幫我哥照顧你,不是我們活該欠你的。」
謝紅妮吃著飯,也不知道聽進去沒。
冬麥又道:「我知道嫂子心裡難受,你有情緒要發泄,能理解,我沒遇到這種事,我現在勸你理智,是我自己站著說話不腰疼,可即使你這麼說,我還是想勸你句,你儘量想想,你自己到底要怎麼樣,你和我哥,到底能不能過了,能過,我求你,試試看,好好和他談談,他心裡也愧疚難受,這幾天他根本就沒怎麼睡著,他恨不得自己代那個孩子去死,你就和他談談,看看心裡到底能過得去這個坎不?」
她想說,如果實在是總覺得有怨氣,那就離婚好了,嫂子落胎受了罪,讓哥拼命賠,賠進去半輩子也行,賠個傾家蕩產也行,但好歹落個清淨。
總不能就這麼怨恨著互相折磨過後半輩子啊!
只是這些話,她不忍說,也不適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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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麥在娘家忙乎了差不多十幾天,沈烈過來了,說是已經談定了下腳料,馬上讓人拉過去家裡,又說已經抽空帶著人把公社的房子修整過了,隨時可以用了。
冬麥聽著,鼻子一酸。
這些天她心裡太難受了,嫂子總是滿腹怨氣,自己過去伺候,也是忍氣吞聲,哥哥那裡,整個人仿佛垮掉一樣,昨晚上還喝了一場酒,醉得不省人事。
她私底下勸過哥哥,讓哥哥去找嫂子談談,好歹安慰安慰,不然這樣算什麼,誰知道哥哥卻是滿眼滄桑,笑著說:「你以為談談就行了,她心裡這怨恨,這輩子是消不了了,她根本就不想看到我。」
冬麥當時心就一抽抽。
她突然覺得,自己哥哥完了。
那個意氣風發,不高興了就揮舞拳頭揍,把鞭子甩得噼里啪啦響哥哥,仿佛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捨得走,哥哥這樣,她怎麼忍心就去忙自己的事,二嫂那裡懷著身子,二哥是男人,一些事也幫不了,只能靠自己娘了,她怎麼忍心讓娘一個人去面對,總是要幫著搭一把手。
不過胡金鳳反倒冷靜下來了,那種難過勁兒過去,額頭的傷好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她比誰都冷靜,她讓冬麥回去:「這一段,沈烈為了咱家的事奔忙不少,也不能總耽誤著人家,再說他之前給紅妮獻血,估計獻了不少,雖然年輕,但到底是血,這幾天又忙咱家事,你也不能總撇下他不管。」
馮金月也勸,讓她回去,說滿滿那裡她可以幫著照顧,再說家裡該下種的都已經種了,接下來地里不忙,沒什麼要緊的。
冬麥想想沈烈這些日子忙乎了那麼多,自己根本沒管,況且也十幾天了,當下也就跟著沈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