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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紅霞被人家公社抓走的消息很快傳過來,據說是公社裡已經三令五申把這事下達到了村里,村里大喇叭喊了幾次,然而孫紅霞家覺得沒什麼,以前大家也沒這麼守規矩,她就照樣干,撈了魚後竟然還光明正大拿去賣,可不就被人舉報了。
孫紅霞她娘氣得要命,站在東郭村西郭村中間那條道上掐著腰賣,說紅眼病看不得別人發財,說這是斷人家財路活該一輩子受窮,生出孩子沒屁眼,罵的那些話自然是不堪入耳。
開始村里人不說什麼,後來都看不下去了,就勸,說你們家自己違反規矩,怎麼還不讓人說?人家就算舉報,這不也是你們自己先違反法律嘛!
孫紅霞娘不服氣,不過看大家都這麼說,也就不敢說什麼了。
她家裡又想辦法托關係,去公社裡找人,折騰了半天,孫紅霞其實也沒犯什麼法,公社裡就是把她領回去教育一番,人自然是要放回來,不過卻要罰錢。
孫紅霞娘心疼得要死,罰的錢可真不少,其實也沒掙多少錢,倒是要賠進去一些,自然是難受,求爺爺告奶奶地想讓人家寬限一些錢,好歹少罰點。
這時候,冬麥嘗試著開始做雞湯排骨湯,味道是不錯,不過折騰了幾次後,發現愛喝她這湯水的都一個勁地夸好,幾乎天天想喝,但其實公社裡會花五毛錢買一碗湯的無非就那些人,一般人不捨得,所以辛苦做了雞湯排骨湯,人家買了這個就不要魚湯了,生意並不會因此就變好太多,也只是花樣多了而已,而一口氣熬三種湯,自己卻辛苦許多。
做了幾次後,冬麥還是繼續熬魚湯,魚去市場上買,和人家談好價格長期買,讓人家便宜,費了不少口舌,讓人家便宜了一些,便宜了後,冬麥的利潤就上去了,掐指一算,大概一天能掙六塊錢,這麼一來一個月大概一百七八十。
冬麥盤算著,魚湯的買賣也不是天天能做,等季節過去了,就做雞湯排骨湯,回頭還可以搭配做點燒餅什麼的一起賣,一年能掙兩千塊,攢一年,也許自己就可以考慮先在公社裡開個館子了。
當然了,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她現在手頭也就幾十塊錢,況且,驢車是家裡的,家裡還得用驢來耕地什麼的,她不可能天天用,也就不可能天天去擺攤。
這天她又趕著驢車過去公社裡,誰知剛支好攤子,就看到了孫紅霞,正期期艾艾地站在公社外頭。
孫紅霞看到她,便湊過來和冬麥搭話:「冬麥,你說這得是啥人,看我撈魚掙錢,竟然去舉報我,這是自己掙不到錢,也不想著讓別人好過啊!」
冬麥正低頭整理碗筷,聽到這個,便隨口說:「誰知道呢。」
其實現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各家各戶比以前日子好過多了,不至於說誰家吃不上飯,無非是吃好吃壞問題,這個時候,但凡存著點良心,到了漁汛期,人家公社不讓捕魚了,大家也就不去了。
畢竟這個時候是魚產卵的時候,按照老傳統,用密實的小網捕魚,也實在把事情做絕了。
冬麥見過孫紅霞家捕魚的網,可真小,冬麥不太看得上孫紅霞的為人,是以現在和她說話就淡淡的。
孫紅霞打量著冬麥的反應,看她不熱絡,心裡更有想法了,果然就是她了。
冬麥去捕魚賣魚,這魚也不是冬麥家的,自己聽了,也去捕,有錯嗎?結果她倒是好,自己不捕魚了,然後反手一個舉報,讓自己倒霉。
孫紅霞甚至想起自己娘昨晚上說的,說冬麥這個人挺惡毒的,特意把捕魚掙錢的事告訴自己家,興許就是她設下的陷阱,這是故意的啊!
孫紅霞其實不太信冬麥心眼竟然這麼壞,可事情擺在這裡,又覺得一切都有可能,況且冬麥現在對自己這態度,明擺著就是心虛。
孫紅霞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當初我聽說你賣魚湯掙錢,其實也就是想跟著學學,沒想到你沒事了,我反而被舉報了,只能說沒那財運啊。」
最後那幾個字,孫紅霞拉長了調子。
冬麥意識到了什麼,抬頭看了她一眼,便見孫紅霞笑得別有意味,她恍然,恍然之後大怒。
心想怪不得你娘跑去我們兩個村子中間罵,敢情竟然是罵我的,以為是我舉報的?還說什麼生個孩子沒屁眼,我家嫂子正懷著身子,你娘竟然這麼罵?當下真是被噁心到了。
不過冬麥也懶得和她吵吵,便故意道:「確實沒那財運,聽說罰不少錢,罰多少來著?你說你現在,正是相親的好時候,名聲最重要,突然來一個這種事,還能相到好的嗎?」
孫紅霞聽這話,心跟著一抽抽,這正是她最擔心的,沒想到冬麥直接說出來了。
她這裡心還縮著,又聽冬麥說:「你現在離婚了和哥嫂弟妹一起住,時間長了,人家難免煩你,你如果幫襯人家掙錢還行,現在你連累兄弟罰錢,估計你嫂子你弟妹容不下,還不知道他們怎麼說呢,想想這處境,我都挺替你難受的!」
孫紅霞本來縮緊的心,便又被針扎了一下。
不過她有些不甘示弱,便說:「那你呢,你嫂子那裡——」
冬麥笑著道:「我和嫂子關係還行,我掙了錢給小侄子買個玩具啊油條啊肉夾饃啊,或者燉了魚湯端過去兩碗,嫂子高興著呢,再說了,我哥疼我,他直接說了,我離婚嫁不出去,有哥哥,娘家養著,以後侄子給養老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