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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麥紅著眼圈說:「只能這樣了。」
妯娌兩個在這裡說話,林榮棠便先出去了。
戴向紅看著林榮棠的背影,擔憂地問冬麥:「榮棠怎麼說?你看他那意思?」
雖然和冬麥就見過幾面,但還算挺投緣的,人都說妯娌處不好關係,可她在城裡,冬麥在鄉下,她也不貪圖農村婆婆那點東西,所以兩個人都是合得來,她真心為冬麥擔心。
提起這個,冬麥眸中泛起濃濃的感激:「他對我很好,安慰了我一番,一點也沒有怪我的意思,他還說如果咱娘說我,他會幫我……」
可以說,從昨天到現在對林榮棠的不滿,此時此刻全部消散了,她心裡只剩下感動和歉疚。
戴向紅也鬆了口氣。
她和那個婆婆不熟,結婚後一年也就見一兩次,但她知道那個婆婆的性子,反正不招人待見就是了,如今林榮棠肯瞞著,那倒是省了不少事。
於是安慰冬麥說:「那就好,反正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放寬心就是了,慢慢來,我認識的一個,人家結婚十年沒孩子,結果後來突然有了,還一口氣兩個!」
當然了,這是計劃生育前的了,現在要開始施行計劃生育了,不能生兩個了。
冬麥點頭,又謝過了戴向紅,才告別了她。
冬麥跟著林榮棠往公交站去,路上林榮棠一直哄冬麥,又說要給冬麥買烤紅薯,然而冬麥現在哪有那個心情,一點不想要了。
等公交車的時候,恰好遇上了沈烈,沈烈也在等,見到他們便過來打招呼。
冬麥現在沒心情和人說話,只勉強笑了下。
沈烈自然看出來了,冬麥眼圈還是紅的。
林榮棠有些尷尬,對著沈烈笑了笑說:「沒啥,為了衣服,有件衣服,她想買,我說太貴了這次先別買,沒讓買,為了這個和我鬧呢。」
如果是平時,冬麥一定會惱的,不帶這麼抹黑她的,她沒有這麼不懂事,可是現在,她沒那心情,也就隨他說去了。
再說,不懂事總比不能生強。
沈烈顯然是有些驚訝,濃眉聳了聳,忍不住看了冬麥一眼。
冬麥別過臉去,看著遠處的人。
沈烈咳了聲:「那你就給嫂買唄,其實也沒多錢。」
林榮棠:「買啥買,她衣服夠穿!」
說話間,通往他們公社的公交車來了,他們也就上去了,這車不是始發站,空座並不多,只剩下最後一排了,沈烈見此,就讓冬麥挨著窗坐:「容易暈車的人,看看外面風景能好受點。」
冬麥點頭表示感謝,無聲地過去了靠窗位置,之後便一直看窗外。
林榮棠挨著冬麥坐,沈烈挨著林榮棠,兩個男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林榮棠隨口問起沈烈認識路奎軍的事,沈烈就說是之前部隊就認識的,人家幫過他,算是他前輩,林榮棠納悶了:「你在部隊都幹啥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沈烈臉上的那條疤,很淺淡,但是陽光好的時候,還是能看到,這讓林榮棠在沈烈身上看到了一種陌生的氣質,一種不屬於他們這個落後村子的、遙遠神秘而彪悍的什麼氣質,這是林榮棠說不清楚的。
沈烈卻並不提,只是淡淡地說:「部隊上的事,無非就是那些,也沒什麼好提的,再說現在也退了。」
林榮棠:「你接下來什麼打算?其實你認識路奎軍,讓他帶帶你,做個買賣,看看成不?」
路奎軍是做羊絨起家的,他做成了後,當然有不少村民就開始效仿,不過這並不好學,一個是梳絨機那玩意兒挺貴的,一般人買不起,自己改裝的話也是一個技術活,一般人搞不定,所以你想搞,你得認識人家能人,讓人家幫你改裝,如果你沒本錢沒人脈,那就沒梳絨機,另一個則是,這羊毛去哪裡進貨,羊絨去哪裡賣,那得有路子才行。
他們陵城這裡根本不養羊,得去人家內蒙古弄羊毛,隔著這麼大老遠,沒門路哪成?
最後一個,那才是最麻煩的,羊絨是國家的專控商品,是不允許農民私底下經營的,所以現在大家搞羊絨,也就是偷偷摸摸在家裡搞,不敢大張旗鼓,萬一被查出來,只怕是要罰錢了。
沈烈笑了:「是,我也是正想著這事,不過我沒什麼本錢,如果真和人家合夥,那不是干靠著人家掙錢嗎,也不帶這麼占人家便宜的,所以我想著先從他那裡攬點小活,最近他又進了一車的貨,不過那批貨不太行,得先手工撿撿才能上梳絨機,要不然裡面蒼耳羊糞蛋什麼的會卡機子,他這批貨量不小,一個人搞不完,到時候有一部分直接運到我們村,我幫他打整乾淨了,他再去梳絨就行了。」
林榮棠連連點頭:「行啊,這活兒穩賺不賠,就是髒點累點!」
沈烈:「我一大老爺子,倒是不怕髒累,不過我一個人肯定干不完,人家得趕工期,俄羅斯那邊,羊絨價格起伏挺大的,影響著國內的市場,不抓住時機,運氣不好就得賠錢,所以我這裡得儘快,到時候咱們村里誰閒著,可以過來幫忙,我給點工錢。」
林榮棠:「喲,這敢情好,你這是給大家送財路來了!」
沈烈笑著說:「等這次掙了錢,你那二百我就還你。」
林榮棠:「我們兄弟,誰跟誰,你倒是先緊著別人還。」
林榮棠知道,為了結婚的事,沈烈還欠了別人錢,他那二百倒是不著急,想想沈烈也夠慘的,那個什麼孫紅霞,可算是把沈烈給坑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