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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想起來陵城時想吃的紅薯,同樣是紅薯,農村里隨處見,但是到了城裡就那麼金貴,要兩毛錢一個呢。
她正傻想著,眼前冒出來一根紅薯,算是比較大了,外面依然是烤得酥脆,紅薯皮乾裂著翹起來,露出來裡面紅薯瓤。
順著那紅薯,她看到了沈烈。
沈烈笑看著她,溫聲說:「嫂,給你這個,這個大。」
冬麥搖頭,澀聲說:「我不想吃。」
沈烈看著她泛紅的眼睛,沒再說什麼,直接將紅薯塞到她手裡,便起身忙別的去了。
冬麥默了一會,還是剝開紅薯,嘗了一口,綿軟的甜,在這乾澀的冬天裡,格外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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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回到家後,冬麥二話沒說就開始熬藥了,熬藥的時候把門窗關嚴實了,她不想讓人聞到什麼味道。
熬了半天才熬好,味道並不好聞,濃烈的藥味直衝鼻子,不過冬麥一點不覺得嗆,她身上被人印下了恥辱,她需要洗刷。
如果吃藥能讓她懷上孩子,那她願意天天喝。
熬好靜晾了一會,她望著那棕黑濃稠的藥汁,端起來,捏著鼻子一飲而盡,喝完後,最後一口差點從嗓子眼泛出來往外吐,她硬生生咽下去了。
林榮棠回到家,看她竟然沒做飯,反而在收拾藥渣,嚇了一跳,一問才知道怎麼回事。
他看了看那散發著濃烈中藥味的藥渣子,愣了一會,才說:「這藥挺難喝的吧?」
冬麥卻一臉平靜:「藥哪有不苦的,苦了才能治病。」
林榮棠望著冬麥,喉結滾動間,他眼圈一下子紅了。
他差點就脫口而出,你沒病。
深吸口氣,他背過身去,收拾著旁邊的柴火:「冬麥,其實我並不在乎孩子,我們可以不要孩子,我說了,娘那裡,我會擋著,我和咱娘說。」
冬麥笑了笑,卻沒說什麼。
她現在知道,他說什麼都不管用的,如果他們沒孩子,哪怕他將醫院檢查結果藏起來,所有的人也會默認為,是她生不出孩子,不下蛋母雞的恥辱會印在她身上,她將失去了她作為農村女人最大的價值。
沒有人能夠幫她,只有這讓人嘔吐的藥。
林榮棠看她笑,心裡更難受了:「如果吃了藥,我是說,萬一,萬一吃了藥,咱依然沒孩子,你說能怎麼著?」
冬麥:「如果依然沒孩子,那我們肯定就離婚了,我不能耽誤你,我也不可能一直受娘的氣。」
說完,她起身就去擺弄她的兔子了。
林榮棠便沉默了,呆呆地蹲在那裡,看著地上的棗樹葉子,早已經枯黃乾癟的葉子,被風一吹,就那麼簌簌發響。
第12章 大吵
冬麥為了不耽誤剪羊毛的事,現在都是晚上趁天黑把一天的藥熬好了,把藥渣藏起來偷偷地扔掉,把藥汁藏在瓷碗裡蓋上,第二天早上喝一次,剪羊毛中午回來喝一次,然後第二天晚上再熬,這樣既不會被人發現,又不耽誤剪羊毛。
她現在剪羊毛技術越來越好,動作麻利,一天有時候能掙兩塊,現在幹了六天,大概也有十一塊錢了。
沈烈這裡打理出來的羊毛已經運到了路奎軍那裡,不過又有新的運過來了,聽說剪完這一批就沒了。
冬麥估量了下,估計大概需要十天,按照自己的速度,十天後也許自己能攢下三十塊。
三十塊,對冬麥來說也是不少了,她問過,戴向紅一個月工資七十多塊,自己在農村大半個月掙三十塊,已經是很滿足了。
冬麥不由想著,如果沈烈這個剪羊毛的事一直有就好了,那她能攢下不少私房錢呢。
不過讓冬麥無奈的是,現在大家都知道在沈烈這裡能掙錢,剪羊毛的多了起來,不光是女的,還有兩個男的也來幹了,這樣能留給自己的活自然少了,估計掙不到那麼多了。
劉金燕還悄悄地對冬麥說:「你看二嬸家的秀雲,最近總過來,其實她哪正經幹活,就是來看沈烈的。」
冬麥沒明白:「什麼意思?」
劉金燕無奈地說:「她看上沈烈了唄!」
冬麥:「是嗎,那不是挺好的嗎?」
沈烈之前沒娶成媳婦,現在有姑娘喜歡,不正好娶進家門嗎,這下子不用愁了。
劉金燕嘆了口氣:「你想啥呢,這肯定成不了。」
冬麥:「為什麼?」
劉金燕無法理解地看著冬麥:「你也是咱們村的媳婦,你也天天來剪羊毛,你是傻子嗎,竟然還問我為什麼?」
冬麥無奈:「我確實不知道……」
她哪有那個心思,滿腦子都是熬藥喝藥生孩子,還有掙錢,根本沒注意誰跟誰。
劉金燕看看四周圍沒人注意,便對她嚼舌根了:「咱們村,其實不少姑娘都挺喜歡沈烈的,不過也就是自己喜歡,家裡未必同意。」
冬麥:「為什麼不同意啊?」
劉金燕:「之前沈烈條件還算挺好的,但他娶了個媳婦,又離婚,乾折騰這麼一遭,任憑誰家都得扒一層皮啊,他欠了債,家底空了,沒錢娶媳婦。」
冬麥:「可是他現在不是做這個羊毛買賣嗎,他給我們發工資,他自己肯定也掙不少吧。」
劉金燕:「那就不知道了,誰知道呢,按說應該掙,但現在大家沒看到,再說他沒父母,就單身一個人,父母也沒留下什麼家業,總覺得沒著落,誰也不可能因為這個就把閨女嫁給他,再說了,就算閨女家願意嫁,沈烈也未必願意娶,你沒看,秀雲天天想法子和沈烈說話,人沈烈根本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