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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上一個被它殺死的是個喜歡唱戲的女修,所以他們在那下面先聽到的尖叫聲,和後來聽到的唱戲的聲音,都是它發出來的。
聽到銀面人這句話,在場的幾個道友感覺自己腦袋一涼,幸好幸好,他們的腦子都保住了。
「那個東西……它說會讓我們活著,它答應了一個人,為什麼?是誰?」
喬挽月右手拇指和食指的指腹下意識捏了捏,有點想走上前去,跟這些個道友們來一句,區區不才,正是在下。
幾年前在霜天境中的迷霧正在一點點被揭開,雨下得越來越大,遠處的灰松林在這雨幕中漸漸模糊,細細長長的黑色月狗融化在這雨水之中,墨色順著溪流奔流而下,很快就不見了蹤影,銀面人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把油紙傘,撐在他與喬挽月二人的頭頂。
其他的道友們看到這一幕,對這位前輩的區別對待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心底還是會好奇他和喬挽月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一路上,銀面人雖沒出手過幾次,但是給他們的感覺非常的深不可測,即便是他們有些人前些日子在講學大會上遇見的天辰宗的那位文光長老,也沒有給他們這種感覺。
當年在陰陽坑下面困囿了他們多時的結界,被他輕輕一揮手便完全散開,差點要了他們的腦子去的夜魅,也不過在短短的幾息工夫就沒了命去。
這人究竟是何來歷?
道友們目光灼灼地看著這個銀面人,銀面人側過頭,看著矗立在雨中的高大石碑,上面劍痕斑駁,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他聲音冷淡,道:「剩下的,那就要問問這裡的碑靈了。」
「碑靈?」幾個道友異口同聲地向他問道。
「霜天境中的碑靈,自以為能夠掌控整個霜天境,」銀面人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冷嘲,「卻也不過是個可憐的囚徒罷了。」
銀面人抬起手,指尖輕撫著眼前的石碑,隨後站在他身後的這些道友們就看到那石碑的表面竟是現出一道紅光,如同水中的錦鯉一般,在他的指尖到處逃竄。
銀面人對這種你追我逃的把戲並不感興趣,指尖神光縈繞,如同絲線一般向四周蔓延開來,不久後,那抹紅光就停在銀面人的指尖,再也動彈不得。
眾位道友到現在仍是沒太明白銀面人這是在做什麼,卻也沒有上前去詢問,銀面人道:「是你自己出來說,還是本座將你打碎了,以搜魂術親自來看。」
石碑表面上的紅光擺動了兩下,最後在石碑表面化出一道虛虛的輪廓來,看著像人,但又不完全像。
銀面人沒再說話,靜靜地等待碑靈交代自己當年的犯罪經過,然而碑靈開口的第一句卻是:「我又沒有錯。」
它的聲音像是從無數的砂礫中磋磨出來的,沙啞又尖細,聽得讓人很不舒服。
宋致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中那個小弟每次洗蘋果時,雙手在蘋果表面摩擦的聲音。
太可怕了,這個碑靈果然很有一手。
眾人看不見銀面人面具之下是怎樣的一副表情,只聽著他淡淡向碑靈問道:「沒錯麼?」
碑靈道:「弱肉強食,他們到了我的地盤,就是我的東西了,為我所用,有什麼錯!」
銀面人輕輕笑了一聲,向碑靈問道:「本座現在將你打碎,是否也算得上是你口中的弱肉強食?」
碑靈立刻閉上嘴不說話了,它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惹,所以在察覺到這個男人到來後,根本不敢現身,可他沒料到,自己這樣低調,還是被對方給發現了。
「你若是不想說,本座便動手了。」
雖然被銀面人給威脅了,但碑靈依舊堅定地認為自己並沒有錯,它只不過是想要變成人,想要從這個鬼地方出去罷了。
然而它現在也不敢在銀面人的面前跟他爭論這個東西,不就是想要知道當年是怎麼一回事嘛?它就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說起來也有好長時間沒有人來它這霜天境聽它說話了。
天空更加陰沉,碑靈的身影在石碑表面傷忽明忽暗,它將當年的一段往事緩緩說來,它的聲音實在難聽到了極點,但偏偏這件事對各位道友都非常重要,他們必須得仔仔細細地將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明明白白。
宋致更是備受折磨,感覺渾身都癢得厲害,恨不得找個粗糙點的東西好好蹭一蹭。
碑靈的聲音斷斷續續,當年這些小道友會陷入陰陽坑中也是它一手策劃的,本來是要讓他們全軍覆沒,沒想到段輕舟會在最後關頭將喬挽月給推了出來。
不過碑靈並不擔心,只是一個修煉到第二重的小修士而已,能夠掀起什麼風浪來?
況且不管是在陰陽坑外面,還是裡面,只要是在霜天境裡,對它的影響都不大,它故意讓喬挽月看到了陰陽坑裡同伴們性命垂危的狼狽樣子,然後誘導喬挽月以天賦與它做了交易,若是喬挽月答應得稍晚一下,怕是幾個道友都要沒了命去。
喬挽月不是第一個被它奪了天賦的修士,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是確實最讓它喜歡的,很純粹,很漂亮,像是冬日裡的第一片落雪,猶帶著秋天裡暖陽的溫度。
這是這麼多年來,這是它拿到的最滿意的一份了。
碑靈說到這裡,忍不住桀桀桀狂笑起來,它的聲音就更加難聽,像是斷了齒的鋸子,宋致整個人都要扛不住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