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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胡王見他們兩個相處得不錯,心中一動,若是將小公主嫁給顧延釗,顧延釗是不是就算是他們鮮胡人了,以後幫著他們鮮胡人來打仗也是理所當然的。
鮮胡王雖然很疼愛自己的這個女兒,但是比起大業來,犧牲一個女兒也不算什麼,而且顧延釗相貌堂堂,武功非凡,將女兒嫁給他也不算是委屈。
鮮胡王同白袍巫祝商議了一番,很快就做好決定,他要將自己這個最喜歡的小女兒嫁給顧延釗。
他們不在意小公主與顧延釗的想法,他們覺得就算顧延釗一時不能接受這個身份,但看他現在的態度,至少不會抗拒。
事實也果然如此,聽到鮮胡王要將自己的小女兒許配給他的時候,顧延釗什麼也沒說,靜靜地站了半晌。
鮮胡上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說他知道顧延釗是個聰明人,他應該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是最好的。
反正不管怎麼樣,他肯定是回不來東洲的,如果顧延釗不願意為他們鮮胡效力,那麼他從此以後就只能做個廢人。
鮮胡王相信顧延釗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
不久之後,顧延釗換上了鮮胡的衣服,梳著鮮胡的頭髮,同他一起被俘虜到鮮胡的將士們看到他這副模樣,用各種各樣的惡毒語言來唾罵他詛咒他,可顧延釗本人卻根本一點都不在意。
他整天都是吊兒郎當的在皇宮中閒逛,要麼是跟鮮胡王城裡的守衛們坐在一起打牌,要麼就是陪著那位小公主去外面跑馬,他看起來像是已經忘記了故國,忘記了那些等著他回去的故人們。
白袍巫祝催促鮮胡王快點為他們二人舉辦大婚,待大婚結束後,鮮胡的鐵蹄將踏碎東洲的每一寸土地。
喬挽月等人就像是在看一場身臨其境的戲劇,戲中人全都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這些場景在他們的眼中一幕幕地掠過,明明是好長的一段時間,但喬挽月又覺得時間好像並沒有過去多少,她能確定真實的時空中天還沒有亮起。
顧延釗與鮮胡小公主的大婚很快就籌備妥當,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大紅的婚服穿在顧延釗的身上,顯得他整個人更加的俊秀。
那些從十里坡抓來的俘虜們知道這個消息,罵他罵得嗓子都要冒煙了,可他毫不在意,甚至還穿著喜袍去這些同袍們的面前炫耀,同袍們罵他是卑劣無恥的小人,是見異思遷的負心漢,顧延釗都不在意,在這些同袍們的面前美滋滋地轉了一個圈,然後溜溜達達地離開了。
雲落影搖著頭感嘆說,不管這個顧延釗到底是想做什麼,這個心理素質著實強大,不愧是暮族的。
九月初三,他們的婚期便定在了這一日,喬挽月不知道顧延釗與那位小公主是不是互相喜歡,但是看起來他們兩個人好像還都挺高興的。
喜堂之上,平日裡不會出現在人前的白袍巫祝站在王座前,他嘴中低聲念叨著眾人聽不懂的語言,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段話,眾人聽得昏昏欲睡,小半天時間過去,白袍巫祝的聲音終於停下,他微微抬手,說了一句願天神祝福你們。
然後這位巫祝端起一碗烈酒送到這對新人的面前,這是鮮胡的傳統,需要將新郎新娘的血滴在這烈酒中,然後一起飲下,從此生生世世為夫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在白袍巫祝走過來的剎那,顧延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把匕首,直接刺進了眼前巫祝的胸膛里,他毫不猶豫地將那裡面的心臟攪爛,讓他絕沒有復生的可能。
鮮胡王大驚,口中大呼來人,成百上千的鮮胡士兵湧入喜堂之中,顧延釗武功雖然高強,卻也擋不住這麼多的鮮胡士兵,他的身上插滿了刀劍,仍舊踉蹌著想要離開這裡,他就像是一隻年邁的刺蝟,鮮紅的血將他身上的喜袍染得更加紅艷。
新娘花容失色,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有宮人過來將她拉開,她才回過神兒來,她不明白自己的大婚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鮮胡的巫祝死了,而她的新郎也要死了。
顧延釗最終還是不敵,他的全身上下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膚了,像是一個血人一樣倒在血泊之中,他半睜著眸子,望向遙遠的東洲,望著他深深熱愛的土地,他的目光開始渙散,到最後死不瞑目。
顧延釗死後,鮮胡王發了瘋一般將割去他的頭顱,斬掉他的四肢,將他的內臟掏出來踩在腳下,把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去,最後,就只剩下那一具森森的白骨,鮮胡王似乎仍覺得不夠泄憤,讓宮人牽來兩條巨犬,吃掉他的血肉,吃盡他的骨頭。
而鮮胡王坐在地上,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
若是有東洲的故人見過那時的情形,定然會為他流下淚來,若是能夠將此事帶回東洲去,史書上的顧延釗絕不會是如今那副小人面孔,可惜史書上任何的文字都描繪不出那一刻的慘烈與悲壯。
而鮮胡這邊,他們沒來得及用在史書上去書寫這一段慘烈的過往,宮城傾塌,山川崩裂,一切的一切都淹沒在黃沙中,鮮胡的人民什麼都不知道,便在這一場巨大的災難中失去了家園,開始了長達數百年的苦難。
顧延釗也同這被風沙淹沒的城池一同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他所做過的一切,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他永遠都是東洲的罪人。
天空撕裂開一道巨大的裂縫,金色的亮光透過那裂縫照射在腳下龜裂的土地上,金色的光點凝聚成一個新的顧延釗,出現在眾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