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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輕舟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不大好看,像是大病初癒,他對喬挽月道:「在霜天境中,你是唯一一個沒有陷到陰陽坑裡的人。」
他頓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他向喬挽月問道:「你那時都看到了什麼?有沒有看到——」
段輕舟說到這裡,表情已經是十分難看,好像正在忍受著某種巨大的折磨,那些話是從他的齒縫間艱難地擠出來的:「……看到我……」
喬挽月沒太理解段輕舟話中的意思,問他:「什麼?」
段輕舟沒有回應他,他整個人仿佛都陷入魔障當中,喬挽月叫他:「段道友?段輕舟?」
段輕舟的雙手握成拳頭,面色慘白,劇烈的疼痛讓他再也沒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宋致總是安慰他,霜天境中的事忘了也就忘了吧,他們從前怎麼樣的,以後還怎麼樣不久好了嗎。
然而段輕舟做不到,當日他們從霜天境中出來後,所有人都以為不過是大夢了一場,起初段輕舟也是那麼認為的,只是後來那些模糊的場景開始在段輕舟的腦海中浮現,他漸漸意識到,他們在陰陽坑中並不只是單純做了一個夢,那時正是他突破的關鍵時候,受到這些紛亂記憶的影響,差點走火入魔,用了好長時間才恢復過來。
自那以後,段輕舟一想起霜天境中的種種就頭疼得厲害,那一道紅色的身影在他的視線中忽遠忽近,永遠折磨著他,他不願意相信喬挽月在陰陽坑外會那樣待自己,可隨著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畫面越來越清晰,他已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喜歡她了,他欺騙不了自己,於是他主動退了與喬挽月的親事,只是這件事他沒有同任何人提起過來。
喬挽月等了他好一會兒,見他的情況一直沒有好轉,那句他想要問的話,一直停在那裡,喬挽月動了動唇,對段輕舟道:「雖然不知道段道友你到底想要問什麼,但是你們陷入陰陽坑後,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喬挽月在與碑靈交易過後同樣陷入了昏迷,在剛剛出了霜天境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不過也是和其他人一樣做了一場夢罷了。
段輕舟低著頭沒有說話,扶在桌子上的雙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細細密密的汗珠從他的額角滲出,喬挽月不知道他剛才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她對段輕舟道:「段道友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回去找大夫看一看吧。」
段輕舟沉默著,關於霜天境中的一切他好像永遠都得不到解答。
明決伸出手,將炎犴從桌子上抱了起來,他撓了撓炎犴的下巴,炎犴仰著頭,十分配合,也十分享受,兩隻眼睛眯了眯,嗚嗚叫了兩聲。
以後要是遇見了它從前的那些兄弟們,可要好好地跟他們炫耀自己也是享受過明決這個老狗的服侍。
喬挽月帶著明決從這座酒樓中離開,她本來以為段輕舟會說些霜天境中的往事,然他表現得太過奇怪,喬挽月現在不免有些好奇段輕舟在陰陽坑裡究竟是有怎樣的一番際遇。
只是看段輕舟如今這副模樣,他怕是很難說清楚自己在霜天境當中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傍晚時分,晚霞塗滿了西方的天際,紅日在高高的山丘上漸漸沉落,最後隱沒在那漆黑的起伏的深色輪廓線中,文光來到白雲客棧外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這馬上又要見到他們尊上,自己的這副打扮應該還算得體吧。
喬挽月對文光長老的到來表示了熱烈的歡迎,喬家的其他弟子還不曾得知文光長老的身份,只偷偷在打量著他。
文光長老雖然還沒有將明決扔給他的那幾本書都看個明白,但是應付起喬挽月來還不算是太困難,而且他新琢磨了一個法子,如果喬挽月問的他實在沒辦法回答上來,就微笑不語,保持高人風範,喬挽月會以為那些方法不方便透露,也不會再追問。
至於這些法子到底能不能把明決給治好文光長老一點都不煩心,反正他們尊上本來就沒病,他就算是把銀針插在尊上的太陽穴上,一個月後他們尊上也肯定能夠活蹦亂跳的。
喬挽月本來是待在房間裡陪著明決的,有弟子在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喬挽月不得不過去看一下,房間中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明決與文光兩人,文光拿著銀針的手抖了一下,不太敢往明決的身上扎。
明決直接將那些銀針接了過來,對著自己身上的幾個穴位扎了下去,順便還點出剛才文光長老話中的幾個漏洞。
將這些都弄完以後,明決開口向文光問道:「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文光便將昨日在明月客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他本是要來白雲客棧給明決看病的,因雲朗出了意外,他不得不趕緊跟著城主一同前往明月客棧,好在雲落影也派了不少修士跟著自己的兒子,最後雲朗被他們護的好好的,沒有受傷。
明決嗯了一聲,問他:「看得出那些魔修的來歷嗎?」
文光長老搖搖頭,如果不是有魔修想要吸乾他們身體中的靈力,他們可能都不知道那些人竟然是魔修。
明決想起雲落影已經去世的那位夫人,一直傳聞有說他的夫人並非尋常之人,她的身上流著是上古暮族的血,或許昨夜發生的這些都是雲落影早已預料到的。
不久後喬挽月從外面推門進來,看著明決身上扎滿了銀針,有些擔憂地問他:「感覺怎麼樣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