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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冷嗎?」
他嗓音微沉。
般弱回憶這暴龍的十七歲,變聲期還沒徹底過去,小公鴨嗓又尖銳又沙啞又暴躁,像是沙漠裡渴了好幾天沒喝水。他這樣貼著她低低說著話,明明是又沉又冷,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味兒,莫名的火星子卻濺落到她的心上。
她又想咬他喉結了。
「怎麼不說話?」他湊近一點,有點擔心,「還是冷得厲害?」
般弱含糊地應了聲。
對方沉默半晌,手腕順著扣子摸索下去,掀開了迷彩短袖,讓熱量傳遞更直接。
寒風湧進,他壓著肩,赤著腹,從後背緊抱住她。
「這樣呢?」
龍諍紅著臉。
般弱:「……」
哥,你電視劇看多了嗎,這樣的取暖方式是不科學的,而且容易招女孩子的巴掌!
「你不用這樣,我不冷。」
般弱頓了頓,想跟他撇清關係,「而且容易讓人誤會咱們的關係。」
龍諍反問,「那咱們是什麼關係?」
「仇人啊!」
她想也不想蓋了官方認證印章。
這話又刺中了男主脆弱的心靈,他發脾氣,好久沒回。
般弱被他熱烘烘的身子擁著,睡得迷迷糊糊,他突然詐屍般來了一句,「說仇人不準確,咱們則是欠債的跟討債的。」
「……啥?」
「你欠了老子一堆情債,欠了半年,利滾利,債台高築,你完了。」
「……」
還是你夠狗。
旁邊的倆隊友感覺要窒息了。
隊友A:咱們是不是多餘的?
隊友B:你現在才知道啊?
難兄難弟抱頭痛哭。
人生太艱難了!
凌晨三點,龍諍睡意全無,他懷裡躺著的是他心儀的月亮,以致於年輕的男孩完全沒有心思去欣賞天上的月亮。
她沒有洗澡,淡淡的汗味混著泥土的腥氣,大少爺毛病一身,潔癖最重,卻感覺不到髒,想緊緊貼著人,軍帽被她枕在腦勺下,馬尾也亂得不成樣子,從皮圈裡跳出一撮撮的小茬兒,撓得他胸口發癢。
她睡得不是很乖,胳膊腿兒總是亂蹬。
龍諍被踹得有點兒疼,但是,他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第二天十點,教官過來收驗成果。
「屍體們」死狀不同,有人被沙埋了半截身體,有的被掛到樹枝上,最讓人羨慕的反而是平地躺,跟露營差不多。
於是當教官看到分外悽慘的平地躺雙人組,忍不住發出一波來自靈魂的拷問。
「你倆昨晚幹啥壞事兒去了?」
隊友見到了教官,跟見到了親奶奶一樣,一把鼻涕一把淚。
「教官!你可算來了!咱們要被虐死了!」
他們兩個昨晚就完全沒睡!
狗糧噎到發慌!
這片山地經過了地毯式的搜索,沒有大型的致命的猛獸出沒,新生們的生命安全是可以保障的。而且在出發前,大家皆是全副武裝,教官再三囑咐檢查用品,包括頭燈、刀具、繩索、水杯、溫度計、醫藥箱、壓縮餅乾、驅蚊液、警報器等等。
如果是兩人組,相互輪流守夜,靠著一大堆生存用品,第二天照樣精神奕奕。
教官來的路上撿了不少人,有三人組的,五人組的,甚至單人上路的,狀態都還行,冷不防見到兩個臉色發青、命不久矣的傢伙,教官著實嚇了一大跳,連忙詢問怎麼回事。
隊友嗚嗚地哭。
還能怎麼回事啊?
他們打死也不要跟情侶組一隊了!
「教官,快下山吧,肚子餓了,有些同學低血糖,支撐不住了。」
龍諍警告性瞥了兩人。
般弱就站他旁邊,馬尾重新紮過了,用軍帽壓緊,隨著周圍環境的光線變化,呼嘯一夜冷風的山地漸漸暖和起來,她臉頰泛起一團健康的紅暈,白裡透紅,光彩照人,愈發襯得旁邊倆人萎靡不振,眼圈發黑,像是半夜偷雞摸狗去了。
教官:「……」
這對照組有點扎心了。
回去之後,全營地的軍訓成績再一次變動。
由於這一次的掃雷戰般弱擱淺在半路上了,積分砍半,從第三降到了第四。
而龍諍也受到了影響,從第一滑到了第二。
新生們看見倆人是同時回來的,不由得竊竊私語,猜測他們半路翻車的緣故。
衡驍的排位從第二升到了第一,凌晨兩點,在A1紅營全滅的狀態下,他一個人行到了終點,體力強悍得讓人敬佩。
終點是一處向陽的小山坡,插滿了黑色跟紅色的小旗子,彰顯往年黑紅營地對抗的戰果。
衡驍掏了掏背包,也把自己營地的小紅旗插上。
作為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插旗人,衡驍的戰利品是一籃子成熟飽滿的山捻子。這種紫黑色漿果是山里小孩的最愛零嘴兒,每到七八月份,遍山野叢叢開著,果實纍纍,極其誘人。衡驍沒吃過山捻子,用溪水洗了一顆,拋進嘴裡嚼了嚼。
滋味還不錯。
他準備回去給般弱嘗嘗。
自從到了這鬼地方,要啥啥沒有,對方的心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來,經常跟他嚷著吃不飽。
衡驍想起她為了一頓飯暴走五公里的事就覺得好笑。
他抖了下身體,懶洋洋跑回了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