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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是啊我餓了。」般弱很敷衍回了他,「等下吃草。」
難怪叛亂那麼容易就搞定,這傢伙壓根就沒想贏,就是想轟轟烈烈鬧一場,讓世人記住他的死亡。
這種死之前還要搞事的精神,真是令她痛哭流涕、佩服不已。
「草不好吃的。」
這個傢伙還在認真糾正她的口味。
老娘都要被你搞死了,你還管我吃不吃草呢?
般弱很想薅他頭髮,想想還是忍了,她可真不想陪他死,於是她握住他的胳膊,「咱們逃吧,我知道金鑾殿有一條密道,直通外頭的,或許有一線生機。」
這是她砸下重金,收買了一個三朝元老級別的老宮女,千辛萬苦得來的小道消息,死馬當活馬醫了,大不了被抓的時候再苟一下!
燕恨水也沒說好跟不好,般弱就當他同意了,「快,咱們殺出去吧!」
然後他們就開始了蛇皮走位,東繞西繞跑進了金鑾殿的側殿。
密道這玩意兒,說起來很玄,實際操作並不難,般弱挪動了書柜上的一個花瓶。一副壽星長畫卷的後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不是很大,般弱耳朵靈,聽得清楚,一把掀開,裡頭果然是黑漆漆的通道。
後頭的人冷不防出了聲,「你對這裡,似乎很熟悉?」
般弱高度緊張,本能回答,「還行,在這裡鬼混多了。」
狗皇帝口味特殊,就喜歡抱著她在書房,或者處理政事的地方親熱,可能讓他有一種背離世俗的刺激感?
「跟誰?」
那微微上揚的尾音讓般弱識別到了危險的信號,立刻轉了口風,「跟我自己啊,我就喜歡自己跟自己鬼混。」她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捉住他的手腕就鑽進甬道中,階梯很窄,倆人擠擠挨挨的,勉強能過。
牆壁上嵌著一顆顆夜明珠,又大又亮,讓光完美延伸到了盡頭。
般弱跑著跑著,覺得不對勁了。
她怎麼沒看見一副腐朽的屍骨?好吧,可能是她狗血連續劇追得上頭,但是這打掃得也太乾淨了吧?她摸著牆壁走,竟然沒揩下一抹灰塵,反而滑溜溜的,好像被人特意打磨過,透著淡淡的香。
這一點兒也不科學!
他們跑到了盡頭,有一塊木板擋著,般弱毫不猶豫丟出了小皇叔。
「嘭。」
木板砸落,刺眼的光照了進來,般弱用手擋了擋,眯著眼看前邊。
……靠。
這他媽的完全就是死路一條!
燕恨水喉嚨發出嗤的一聲。
般弱扭頭問他,「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瞞著不說,太過分了,虧兩人還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祝賀你,你被我那蠢貨小侄子,給驢了。」
這廝說話又正常了,慢慢悠悠晃了腰,「金鑾殿這條密道是燕家前前前前祖宗命人挖的,據說那老鬼特別喜歡一個小姑娘,小姑娘死活不肯嫁,鬧起絕食。不過她脾氣大,膽子小得跟鼠兒似的,那老鬼算準這一點,就把人騙進去,出來就成了。」
般弱:……老油條太賤了。
燕恨水斜她,「後來就成了個習俗。」
般弱很震驚。
這還能變成習俗?皇家人真會玩兒。
還有一點燕恨水沒說,這密道不是每任皇后都能知道的,只有被認可的、被鍾愛的,才會被燕家男人迎入密道,在黑暗中纏綿恩愛,誕生子嗣。
——她絕對死不了。
燕恨水是個瘋子,不是個傻子,他猜得出來,燕弱衣射的那一箭,是為了給多日惶恐的大臣一個交代,大致意思是,「你看朕已經狠心教訓了這婆娘她無法繼續作惡了」、「她是被奸人蒙蔽所以行事有點衝動」、「給朕的一個面子大家不要跟她計較朕以後會好好管她的」。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燕恨水腦子轉了一圈,決定不告訴這婆娘。
而般弱探出個腦袋,被對面的陣勢唬了一跳。
密道的外頭是一條繞著金鑾殿的護城河,剛不久被炮擊過,炸得坑坑窪窪的,樹枝沾了火星,噼里啪啦燒著,濃煙陣陣。護城河裡血水一片,浮起屍體跟武器,還有不少落水掙扎的人,水聲與哭泣聲混成一團。
在護城河對面,燕弱衣一身暗紅軟甲,提著弓箭,半邊臉濺著血,神情漠然,就像是屍山火海里的一尊魔。
天子一怒,十萬浮屠也救不了。
而般弱是天子口邊那一塊待吃的肥肉。
般弱的視線從護城河轉移到燕恨水的身上,忽然說,「這樣吧,你把我綁起來,看能不能威脅他,放你和你手下一條生路。」
什麼?
燕恨水內心掀起萬丈狂瀾。
她要用她自己換他一條生路?是她瘋了還是他聽錯了?
燕恨水既然敢反,就沒想過能活著從皇宮裡出去。他的身體被毒藥腐蝕大半,內臟越來越差了,每天痛得想死,還不如趁早結束。拉上般弱,是因為她看起來有點兒順眼,黃泉路上一起作伴,倒也不寂寞了。
他對她沒幾斤幾兩的真心,而這個傻女人竟然要為他獻祭自己?
「以防萬一。」般弱又加了一句,「把那後邊的小宮女也給綁上,多點機會!」
「你就是個蠢貨。」燕恨水面無表情,「本王可從來沒有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