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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六百多個深夜,他用回憶取悅自己。
可她呢?
她在別的男孩子懷裡是哭了還是笑了?
她是否會想過他們親手布置的房子?是否會想過他們冬天一起去滑雪的約定?是否會在下雨的時候……偶爾想起他?
他很茫然,這一切的問題,他不知道答案。
他愛她。
可是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他。
愛與喜歡,從來都不是一個等級的重量。
他恐懼答案。
恐懼他掏心掏肺的唯一,只不過是對方的千萬分之一。
希望打碎之後再粘起來的,那不是希望,而是絕望。
蘇允渾身涼得直冒冷氣。
「我要……回去了……」
在前台迷惑的目光中,蘇允僵硬著肩膀,轉身邁開長腿。
是的,他要回去了,回去那個窩,那裡有她洗得發白的草莓色被子,有她用過的牙刷杯子同款,一切是雙人份的,偽裝她還在的樣子。他失眠太久,早已習慣在前女友的氣味中入睡。
般弱去拉他的手,全是冷汗。
蘇允頭一回甩開了她。
他宛如囚籠猛獸,紅著眼睛沖她發火。
「別碰我!!!」
見她被自己吼懵了,蘇允的胃部也猛地絞痛起來,他咬著牙,一步步走出去。
對,就這樣,別碰我,別拉我,也別讓我回頭。
我會心軟。
我怕最後一點尊嚴也離我而去。
這不該是蘇允,那個驕傲的蘇允。
蘇允胃疼發作,暈倒在路上。
一群熱心的大學生把他架到附近的醫院,輸了液,他很快轉醒。
啊,又進醫院了。
蘇允直勾勾盯著天花板。
「帥哥,你沒事吧?」
他緩過神,移下視線,青春靚麗的女孩子穿著嫩黃色的長裙,臉頰紅撲撲的,清純無比。
其實分手之後,蘇允想過斬斷過去,他努力地勸說自己,重新開展新的戀情,他會喜歡一個善良熱情的女孩兒,又黑又直的長髮,皮膚白裡透紅,不需要太聰明,不需要太招搖,乖巧懂事就好。
總之要跟她是反著來的。
像邵臣說的,他們這些大院裡的,從一出生就站在高處,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個不是身經百戰,力戰魑魅魍魎,才證得無上真愛。
般弱就屬於「魑魅魍魎」的一掛。
她是那樣的不安分,吃了窩邊草,讓他跟哥哥們為她生了嫌隙。
她專門來克他的。
明知他心爛成腐肉,還要他挖出來給她看看真假。
天底下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壞女孩?
「帥哥,你住哪裡啊,你手機設了密碼,我打不開,通知不了你的家人。」
女生有些害羞地看他。
蘇允道了聲謝,接過手機。
手機密碼。
蘇允頓了頓,輸入交通事故的那天。
屏幕亮起,他的十年映入眼中。
旁邊的女孩悄悄看了一下,臉色瞬間變白。
那是一張比較性感的家居照,女孩穿了極薄極貼身的背心短褲,來個標準的一字馬,高馬尾辮子晃悠著,從後頸垂到半腰,背心是半鏤空的系帶,隨著肢體舒展而開,優美肩胛骨一覽無遺。
單看背影,就是大眾級別的女神。
年輕女孩本想說服這只是壁紙,然而那偷拍的畫質和男友視角讓她死了心。
她勉強說了幾句話,匆匆離開。
蘇允點了點頭像,打開消息框。
今天他發的一百多條信息靜靜躺在裡面,沒有回應。
破傷兜:為什麼要當我妹妹?
他等了五分鐘,對方發來一個笑臉。
沉迷嘟嘟無法自拔:你是個好人呀,我想要你這樣的哥哥。
好人?
再度被發好人卡的蘇允冷笑,渾身帶刺。
【可以幫你暖床捂腳的哥哥嗎?】
【除了你骯髒的靈魂,你哪裡我不熟悉,還用認?】
他耍完嘴炮,直接拉黑,不接收她任何一條信息。
蘇允輸完了液,快刀斬亂麻處理了後續,離開醫院。
凌晨三點,他沒有回家。
「啪!」
馬路的綠化邊,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慌裡慌張撞他身上了。
也沒多使勁兒,醉酒的男人跟斷線的風箏似的,砰的一聲,輕飄飄栽進草叢裡。
「對不起對不起……咦?蘇、蘇允!」
女人扒開灌木叢,呼吸一窒。
神志不清的男人有著一副極品的皮囊,黑髮凌亂,眼皮低垂,興許是沾染了燈紅酒綠的曖昧,系得一絲不苟的扣子解了三五粒,鎖骨優美,線條明晰。他上半身翻著,長腿搭著,慢吞吞爬了起來,坐在草茬里,目光迷離,臉龐被鉤出幾道血痕。
向來是社會精英的男人,失去了秩序與分寸,頹靡起來分外性感。
顏妮妮有些口乾舌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伸手要扶他起來,被一截樹枝啪的打了手掌。
「不許碰我。」
他舉著小樹枝嚴肅對著她。
「她會生氣的。」
顏妮妮正想說什麼,後頭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有人吼了一聲。
「那女人在那!別讓她跑了!」
她悚然一驚,著急得快哭出來,「蘇允!你救救我!我沒錢了他們要砍掉我手指!你有錢的吧?你帶了沒?先救個急我以後加倍還給你!」她說著就想搜身,被蘇允的小樹枝啪啪打中,手背泛了紅,她怒了,折斷樹枝,去摸他褲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