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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童見到父皇,倒是異常高興,圍著他轉來轉去的。
「不怪你,是他太緊咬不放了。」
烏陵阿虜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
他不是不想知道他們交手的細節,然而知道又能如何?他身負重疾,時日無多,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逞兇鬥狠,置妻兒於水火之中。正因如此,當兒子追問起來,父親才沒有將射箭者的名號說出來。
烏陵阿虜有強烈的預感,景鯉這次殺回來,絕不會善罷甘休。
萬一等他死了,妻兒也落於敵手,他這一雙兒女很有可能面臨「認賊作父」的窘境。如果他們再得知親生父親被「繼父」殺害的真相,年紀小小,又怎麼能承受如此巨痛?
烏陵阿虜只想讓他們能活下去,一輩子快快樂樂的,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但如今出城的計劃暴露了,再脫身就難了。
果不其然,大軍壓境的第五日,主帥提了一個相當離譜的要求。
——退兵可以,他要一紙和離書!
六國諸侯全氣瘋了,我們都打到人家的家門口上了,勝利果實唾手可得,你他娘的就要一紙和離書?
你他娘的看不起誰的胃口呢!
羌國率先不幹了,你把我誆到這裡,人也來了,力也出了,一口肉湯都不給喝,就很離譜,咱不跟你玩了!
於是轟轟烈烈走了兩萬人。
剩下的作壁上觀,也不出聲,就看狗咬狗,說不得是漁翁得利呢。
景鯉無所畏懼,加強輸出,累死了傳話的使者。
六月二十六日,雙方談判,地點定在了城外的游心亭。
游心亭三面環水,楊柳依依,平常是談情說愛的聖地,今日卻成了硝煙之地。
景鯉腰佩長劍,冷漠望著相攜而來的帝後。
般弱是微微攙扶著人,一副賢妻的模樣。
「簽吧,都寫好了。」
他開門見山,不欲浪費口舌。
這一幕對般弱來說太熟悉了,她甚至有點眼角抽搐。
男主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真的太損了。
烏陵阿虜沉聲道,「是否你要到了和離書,你就放過我妻兒?」
年輕統帥嘴角微勾,「我說的是退兵。」
男人眼睛射出寒芒。
「你放心。」他慢悠悠地說,「等你死了,我會好好照顧你妻兒。」
第182章 世子白月光(20)
游心亭並不是只有兩人, 從裡到外,圍了無數個壯漢。
般弱甚至還看到了聚集在亭下的小船。
船員一個個緊張不已,有的眼也不眨盯著般弱, 有的下意識伸出手,這裝備, 這修養,妥妥的水上救援隊。
般弱:為了怕她殉情, 男主準備的也真他媽齊全。
眾所周知,她有兩樁婚姻, 前一次離婚現場是在太極殿,上至太后天子,下至滿朝文武及官太太, 見證了她逼良為娼,不是,是逼人和離。這次更絕了,她的前夫領著十萬大軍呼嘯而來,硬生生把拆CP提升為第一和平指標。
這婚沒離, 國破了,她會被罵成紅顏禍水。
這婚離了, 國沒破, 她也會被罵成紅顏禍水。
跟大人物戀愛的她真是天難了,動輒牽扯到江山社稷。
難道老天是在告訴她……她這樣的綠茶精, 就適合找像阿鐵哥那種平平無奇能旺妻的男人?
般弱盯著那片水船,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船上的士兵高度警覺, 交換眼神, 兄弟們, 注意了, 榮後眼神飄忽,很有可能會輕生!王吩咐過了,只要榮後有異動,立馬制止她,不然你我都得挨一頓見血的軍法!
然而亭上的男人們仍在交鋒。
烏陵阿虜:「你欲對我妻兒如何?」
景鯉:「在下孤家寡人,得美妾良兒,自然是人生樂事。」
「……妾?你要她做妾?」
烏陵阿虜嘴角溢出一絲暗血,他眼睛如同鷹隼,冰冷而駭人。
景鯉似笑非笑,摩挲著腰間的劍柄。
「怎麼,不行?」
眾人屏住呼吸。
當著國君的面,主帥也真他娘的敢說啊!
以後為妾,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更多的人心思浮動,若是西絕王真的霸王硬上弓,頭硬辦下了玄國的皇后,那這雙方究竟是誰主君臣?
般弱倒是沒什麼激動情緒,她扶住烏陵阿虜,低聲道,「你別被他激怒了。」
這廝活脫脫是豺狼虎豹,今天專門衝著氣死人來的,要是烏陵阿虜當場暴斃,烏騎沒了主心骨,他就撿大便宜了,虎狼之師再無顧忌,直接掠入禁城。
「我無事。」
男人大掌握住她的手,面色顯出一絲痛苦。
「是我無能,讓你被輕賤了。」
無論是聖人犯禁,還是鐵漢柔情,都是很能撩動心弦的。
般弱想起這男人八年來信守諾言,捧她在手心裡,的確度過了一段快活的時光,她眸中含著粼粼波光,似綿綿情意,「大王……」
而下一刻,她被人扯得踉蹌,落入堅硬的、泛著血腥氣的胸膛。
隔著一層輕薄的夏衫,銀鱗甲的尖銳稜角緊密抵著她的背脊,微微刺痛。
他長得好高。
般弱突然發現了這個事實。
十七歲的男主比她高一點點,兩人幾乎是平視的,然而二十五歲的他高了她一個頭,那種同齡人的親密消失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是一種陌生與疏離。她垂頭去看箍住她肩膀的手掌,指節修長,布滿斑駁的血痕,縱橫著陳年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