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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不能太得意忘形了。
或許師妹又在捉弄他。
琴雪聲耐心等她的下半句,他把人都弄好了,也沒等著,不禁問,「還有呢?」
「還有什麼啊。」她用一副「你真奇怪」的樣子看他。
「你說,你喜歡師哥——」
「是的呀。」
這一句話落音,般弱便見面前的男人肩膀微松,整個人平和安寧起來。
琴雪聲舒展眉心。
他的內心不再動盪,滔天風波也緩緩平息,像是萬事都已塵埃落地,等著開花結果。
而般弱撩完人,又關注自己目前迫切的生存問題。
「師哥,你要怎麼交待我呀?」
「什麼交待?」
般弱指了指自己,「我,將來可能會變成,殺人如麻,危害四方的大魔頭。」主要是這魔元的玩意兒也玄學,她還沒試過腦子裡長這東西,雖然她很想讓它完蛋,但這樣做的話,可能她也會一起跟著完蛋。
她想了想,「要不,師哥你動手吧,就用你最厲害的殺招,咻咻兩聲,都沒怎麼疼的。」
掌門師兄輕輕捏她的嘴。
「說什麼傻話呢,這輩子,你只能死在師哥的榻上。」
他又道,「不要著急,師哥已經在想著辦法了,只是你自己要小心隱藏,我送你的道袍跟首飾,一併戴著,好好遮掩氣息。剩餘的,師兄自會護你周全。」
「師哥你真好!」
「那就,別叫師哥老禽獸。」
「那不成。」
般弱又膩了他一下,兩人才走出「小西天」。
一道冷光襲來。
琴雪聲面色微冷,手指攜住那縷光,嘭的一下捏碎。
「誰?」
「是我,琴掌門。」
浮雲道台上,冬女派的師太臉色難看。
般弱眯眼一看。
太枯山共有九十八尊浮雲道台,落著各自宗派的代表人,而此時,他們動作一致,都是朝向般弱的道台。
她成了眾矢之的。
「微塵道尊,冷箭傷人,意欲為何?」
琴雪聲情緒很淡。
他最濃烈的情感給予了般弱,而在外人面前,仍舊是一副清冷疏離的姿態。
「琴掌門怎麼不問問,您身邊的夫人,意欲為何?」
中年師太一改往日的寬厚,變得冷厲尖銳,「琴掌門莫不是被妖女迷惑了心智,連魔元也認不出來了?三千年前,魔劫降臨,生靈塗炭,哀鴻遍野,那魔門,整整屠了我九洲五百年,儒家禁言,道門破敗,佛法暗淡!」
而在此時,副掌門給掌門傳音入密了。
『掌門,您離開這段時間,突然闖進了一個魔門弟子,眾掌門心生疑慮,使用了搜魂大法。』他停頓了一下,『那識海,顯示了小西天的情況。』
也就是說,方才一戰,這些人全清楚了。
包括承認般弱的魔主身份。
副掌門憂慮得厲害,掌門執掌太京門以來,從未有過這般「包庇」行為,若是情況屬實,那污點就落到白紙上了,別說是太京門的仙門形象,掌門修行也會產生心魔。他小心翼翼窺了眼掌門夫人,她平靜得很,絲毫沒有被影響。
「那你們,想,怎麼樣。」
琴雪聲的視線一一掃過三宗六派的代表。
「要我親自動手,殺了自己,相伴千年的,妻子、親人、同門?」
換做往常,眾人被這一眼掃過,早就惶恐不安,但是魔元之劫非同小可,他們寧可得罪千古第一劍,也要保全九洲,決不允許三千年前的一幕,再度慘烈上演。
金陵琴派的太上長老嘆了口氣,「琴掌門,並非我等有意為難,事已至此,為了天下蒼生,也只能讓您捨棄一方了。」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何況,她在太京門潛伏了千年,誰知道做了什麼呢?是不得不除啊。」
「我師妹——」
琴雪聲輕聲道,「是我看著長大的姑娘,我從六歲起教她道法,她是如何為人,如何性情,做師哥的,一清二楚,斷不會做出危害世間之事。」
「恕老夫僭越,琴掌門,您說的是現在,根本無法代表日後。」
恕宗掌門搖頭。
「魔元本是邪惡之物,這日日侵蝕,遲早有失控的一天,等她大開殺戒再收拾,那就完了!」
「琴掌門,您是九洲魁首,萬不可因為一念之差,葬送萬千生靈的性命,您要三思啊!」
「琴掌門……」
剩下的般弱聽不清了。
一雙冰冷卻有力的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
她對上了掌門師兄的漆瞳。
像那天,在靈字小天外天時,他提著那盞「一鉤新月伴三星」的燈籠,輕柔卻堅定說著,我的心,在月下,在此刻,在眼前。
『師妹,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言,你心志堅定,師哥相信你,絕不會被魔元擺弄。』
他又說。
『師妹,還記得師哥方才說什麼嗎,無論發生何事,師哥定會護你周全。』
他還說。
『師妹,世上,還有很多年輕的好兒郎。』
聽到最後一句,般弱微微偏頭。
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琢磨過來,掌門師兄放下了自己的手,垂在身側,聲音微涼,「那依諸位的意思,要如何處置我妻?」
眾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