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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她被掀翻了。
一道黑影站在路燈下,他衣衫凌亂,唯有眼睛如同毒蛇,冷得出奇。
「你、你沒醉?」
顏妮妮愣了愣,委屈湧上心頭。
「你幹嘛打我?」
就這會兒,後頭的人抓住顏妮妮的胳膊,呸了一聲,「欠錢不還還敢跑路?臭丫頭你真能耐!」
「嘿,跟她說啥,有了個小白臉,還敢勾引老闆娘的男人,順走了不少的好寶貝,哥非拍瘸她腿不可!」
顏妮妮心跳到了嗓子口,「不!你們不能這樣做!那明明是你老闆自願的!而且我們是結拜兄妹,我沒有勾引他!」
一人啐了她一臉。
「還擱在這跟哥裝呢?你個娘們,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勾三搭四的,孔雀開屏似的,天天得意個什麼勁兒!男人親你臉,給你錢花,還結拜兄妹?我還結拜如來呢!」
有人偷偷捅了男人一下。
「哥,孔雀開屏是公的。」
「……閉嘴,就你有文化。」
「好的呢哥。」
男人教訓了小弟,又開罵了,「顏妮妮,你三歲小孩啊,男人的禮物照單全收,什麼意思你不懂?老闆娘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看你可憐,讓你去金玉堂打工,你打出來個什麼玩意兒?啊?我告訴你啊,你不還錢就跑路,咱們兄弟都替老闆娘記著你的帳呢!」
「走走走,把她帶回去!」
「不不不!我、我有錢!對,他是我男朋友!蘇允,蘇允你們聽過沒?他很有錢的,我十倍,不,百倍還你們!」顏妮妮如同抓住了溺水稻草,拽著蘇允不讓他走。
高個兒似信非信看向蘇允,對方比他們高了一個頭,清貴斯文的臉,卻滿身腱子肉,眼睛冷如寒星,壓迫感十足。
他們吞了吞口水。
「喂,你真的是她男人?」
顏妮妮拼命使眼色,拜託拜託!
「男人?不對吧?」蘇允嘶啞著出聲,「顏妮妮,看來整了一張美人臉,你最後的羞恥心也沒了。你怎麼不告訴他們,你還欠了我六千四百五十九萬三千七百五十五塊零三毛?我還沒催債,你倒找上門來了。正好,清算一下吧,不然我要送你去法庭了。」
大傢伙齊齊呆滯。
六千四百……啥萬啊???
不過他們搞懂了一件事,這女人牛逼啊,年紀輕輕背負巨額債款!不行,得先還了他們老闆娘的再說!他們全指望老闆娘發工資了!
眾人利落把顏妮妮搬回去。
顏妮妮哭喊著,掙扎著,見蘇允仍是冷眼旁觀,發了狠,「蘇允,你信不信我劃花了這張臉,我讓你永遠也得不到!」
怎麼,他花了天價讓她辦事,搞得一塌糊塗不說,還蹬鼻子上臉了?
蘇允長了那麼大,就被那個王八蛋踩過臉,還是他心甘情願的。
其他不相干的,憑什麼?
「還錢,還是坐牢,你自己選。」
顏妮妮被絕望拉走,她尖叫罵起來,而蘇允鐵石心腸,從不動搖。
他的耐心全耗在另一個人身上,以致於自己精疲力盡,活得跟行屍走肉似的,對其他事情提不起任何興趣。
蘇允撐著發沉的腦袋回到學校附近那個小房間裡,他買下了整棟小公寓,不出售,不裝修,努力保留原樣,以致於十年之後,它攀上青苔,逼仄老舊,與旁邊簇新鮮亮的建築格格不入。
世界在走,時間在走,歷史在走,除了他,人們都在向前,歡歡喜喜地撲進那個流光璀璨的未來。
他……還有未來嗎?
蘇允手指觸著粗糙斑駁的牆面,慢慢地上樓,慢慢地聽著心跳頻率。
樓外是沸騰的喧囂,樓內是死寂的淒清。
他自作聰明,畫地為牢,然後,囂張的紅線把自己困住了,越是努力掙扎,就勒得越疼。
「呼——」
咕嚕嚕,熱氣冒開。
蘇允用電熱壺給自己煮了一壺熱水,放兩粒冰糖,吹了吹,抿上一口,任由甜味在口腔里絲絲縷縷地漫開。他裹著粉紅色被子,四仰八叉倒在沙發上,目光從天花板飄到窗戶,漫無邊際地流浪。
她留下的多肉在某個炎熱夏天的暴雨中,死了。
就像他爺爺,上午跟他散步賞花,下午躺在搖椅看書,手裡還攥著一副老花眼鏡,四下陽光散開,蟬聲聒噪,一切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日子,讓人懶散得忽略那一絲絲的不平常。
他哄著爺爺回房去睡,輕輕摘掉他的眼鏡,雙手接觸那一個瞬間,他察覺溫熱不在。
離別的猝不及防。
爺爺是在她出國的第四年走了,那時,他手臂纏著黑紗,孤零零站在爺爺的靈堂。
那時,她有了新的小男友。
爺爺生前一個勁追問他,什麼時候帶女朋友回家讓爺爺瞧瞧。
他總說,等等,再等等。
等你不再流浪,等我這顆失聯的行星尋回軌跡,重新聯絡上浩瀚宇宙。
等你,再愛我。
第29章 五百萬白月光(29)
男主發瘋似的跑了, 般弱撓了撓頭, 沒追,騎著她的小電驢嘟嘟嘟回豪宅。
她的作息很規律,幹掉一大碗酸辣粉後, 洗臉洗澡敷面膜,沙發上翹著腿, 回一回男主的信息,順便憂愁想想她那會不會瘦到脫形的嘟嘟。萬一它瘦到兩百多斤怎麼辦, 她肯定都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