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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真是被她折騰得沒脾氣了。
般弱拉起她的手,步入女子臥室。
桑桑餘光一瞥,金線錦繡的被褥灑滿了花瓣。
香氣撲鼻,纏纏綿綿。
桑桑肩膀一抖。
這、這女人,果然是對她這朵嬌花圖謀不軌!
「我準備了一束紅綾。」
般弱指了指懸掛在橫樑上的紅綾,輕薄柔軟的料子,隨著窗戶的細風紛紛揚揚地飄起來,艷光漣漣,美不勝收。般弱每天起床都想找根紅綾吊了,但是一想起她的早餐午餐晚餐夜宵,想起她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等等愛寵,她決定明日再戰。
然後一直拖到了現在。
她細腰一擰,飛身上去,拽著一條紅綾,淒淒切切地說。
「親親吾徒,師父要離開你了,以後天冷記得要添衣,多喝熱水少熬夜——」
般弱將情緒演繹得飽滿生動。
桑桑起先是心弦一動。她借著一身漂亮皮囊,殺人飲血,為禍多年,恨她的人多,罵她紅顏禍水,寡廉鮮恥,而愛她的人更多,渴望與她共赴情海,醉生夢死,說到底,也只是圖她的身子罷了。
這老女人難不成是真的如那晚所說,對她愛慕已久,又怯於女子之身,師徒之名分,於是故意避她,冷她,厭她?
到最後,想開了,洞徹她的野心,義無反顧地跳入她的圈套?
世人愛她,但真正願意為她死的,卻不多。
她如此想著,難免對此人心生憐憫,被情愛所困的人多可憐呀,「師尊,弟子記得。」
所以,你就成為我大道之路上,最璀璨的一束煙火吧。
桑桑微笑著,看著般弱上吊。
一炷香過去了。
一盞茶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師尊,可否告知弟子,您在做什麼呢?」
桑桑眉眼艷麗,笑容溫暖,比索命的艷鬼要和藹可親得多。
般弱飄在上面,下巴抵住紅綾,十分無辜,「我脖子有它自己的想法,它告訴我,不是很想窒息而死,親親吾徒,要不今日就算了?」
你家上吊還選良辰吉日啊。
你就是在玩兒我是吧。
桑桑忍無可忍。
連日積累的怨氣驟然爆發,她拔劍而起,唰的一聲,紅綾飄落。她抓住其中一條,貼上了般弱,從腰至背,從手至腳,捆得嚴嚴實實的,力勁之大,勒破她的白衣,顯出內里的紅衫來。
「哎喲,疼,輕點兒。」
「哎喲,腰,癢啊,你撓一下。親親吾徒,你撓一下,不然師父癢得死不瞑目,做鬼回來找你哦。」
桑桑深吸一口氣,她忍。
將死之人,又是對她一往情深,她勉強滿足她的心愿。
她指尖摩挲她腰間軟肉。
桑桑漫不經心地想,果然是細得很勾魂。
「撓完了,師尊,弟子送您上路。」她目光寒冰乍泄,「一路順風,切莫回頭。」
般弱忽然想起,「對了,現在好像是球球餵奶時間。」
她不看著,這一窩的崽崽很容易打架啊。
「……什麼?」
球球,不就是她嘴裡念叨的那頭母豬嗎?
桑桑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般弱認真道,「我看球球餵完奶再死好不好?她難產,有點產後抑鬱,我得多關心它呀,一條生命呢!」
桑桑眼角抽搐。
般弱準備溜了,被人摁在床邊,目光凌駕於細腰上。
桑桑唇角微翹,「師尊,做人,不能言而無信的呢。」
所以你還是去死吧!
她指尖捏著紅綾,束縛住了般弱的脖頸。
這紅綾也是大有來頭的,名為「死相思」,據說是一位神女遭受背叛,用此紅綾活生生勒死了她的丈夫,祭出此物,化神之下在劫難逃。
桑桑都想好了,等她把人勒死,就讓替身頂罪,而她,名正言順接管太元山。
桑桑瞳孔猩紅,湧現慾念。
「嘭——」
她被寒風擊飛,穿了整整十二堵牆。
而般弱目瞪口呆。
好慘一女的。
不對,她現在該擔心的是她宮殿修繕費!
「小師妹,你沒事吧?」
掌門師兄神色冷厲,周身仿佛夾著寒風細雪。
「我那個——」
沒等般弱說話,掌門師兄做出決斷,「太元山第五代弟子桑桑,以下克上,目無尊長,關押劍冢,受七十八劍,自行悔過。」
刑罰堂的供奉接到掌門詔令,馬不停蹄趕了過來。
「這、這是怎麼了?」
供奉大為奇怪。
平日裡清風朗月的掌門滿身肅殺,而九長老又是一臉無辜,她身上披著掌門的白雲松鶴道袍,露出一角杏紅單衫。
他問不出什麼事兒來,只得把犯人捉拿歸案。
掌門之威,深不可測,桑桑多處骨折,皮膚紅得就像泡在血海里,全是污血與碎屑。她軟綿綿抬起脖頸,面上裝出驚慌、惶恐的情緒,「師、師尊救我。掌門師伯,桑桑,桑桑真的沒傷害師尊呀。」
這顛倒黑白的亞子,可真了不得。
「沒傷害她,為何將她捆束,又為何騎在她腰上?本尊看你是被居心叵測的邪術蒙蔽了雙眼!」
桑桑臉紅如桃,艷得滴血。
「這是歡愉之術,不信,不信你問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