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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世界意志跟他一起「入夢」。
夢醒之後,他與世界同歸於盡。
而這個「弒神之夢」的埠, 在他十二歲的那年就建立起來了——他通過國家秘密的天才特招,成為科研所里最小的成員, 同時也是執行「觀測第二世界」主導者之一。
他負責採集、監測鮑貝貝、林星野、苗般弱等主要對象的磁場能量波動, 通過與其他普通樣本的反覆對比, 窺測出一絲不同尋常的痕跡。
尤其是鮑貝貝, 她攜帶的特殊信息過於強烈, 她一個小感冒,世界各地出現不同程度的天災,日期精準到不可思議。
後來她的磁場影響就小了下去,微乎其微,泯滅成了普通人。
但各地天災並沒有減弱,而是呈現一種頻繁高發的狀態。
他敏感察覺到——
世界意志的控制台「衰弱」了。
一旦鮑貝貝脫離光環,不再是林星野手心裡的小公主之後,世界意志就變得「急躁」。最明顯的事情,就是它做了一件相當不合理的事——明目張胆毀滅他,比任何一次都要迫切。
它試圖重啟時間因果線,讓各人各歸其位,恢復扭曲的磁場。
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呢?
在他每一次不按命運線走動,被世界意志強行殺死之後,那個男孩子的心靈就已變得陰暗潮濕,如同腐朽的青果,還未成熟便已腐爛。後來他的視野里多了一個小太陽般的小孩,他體會自己被愛著,逐漸走出那種令人崩潰壓抑的環境,甚至一度想要放棄[如夢令]的計劃。
只要能攜手百年,虛幻的快樂遠勝過真實的掙扎,不是嗎?
他是人類,愛意淺薄,貪慾豐盛,並沒有犧牲自己拯救全世界的偉大志願。或許愛情是他為數不多的人性光輝,可以讓他捨棄一部分的自私與貪婪,學著為對方付出。
他只是個人類。
他並不想與神對抗。
——如果它沒有逼他的話。
他已經想好了,等結婚之後,他就辭去國家研究所的職位,告別過去血淋淋撕裂般的恐怖回憶,像個最普通不過的正常人,融入紅塵欲望的萬千燈火里。
他按部就班地工作、學習、進修,不忙的時候跟她一起去旅遊,又或者在她出差的城市突然出現,給她帶一包剛剛烤好的餅乾。
夜晚就擠在沙發里,翻著書頁,趁人不注意,偷吻她嘴角的奶油。
他只是想要這樣的簡單生活而已。
但世界意志怎麼會在意螻蟻的想法?
它強行剝奪了他的記憶。
它甚至更換了新的女主角,試圖與男主角的命運重連,建立起穩固的命運磁場,將不聽話的他排除在外。
那是——
他喜歡的小孩,想保護的小孩,一起暢想未來的小孩。
他的愛人。
唯獨這次,他不想讓。
他也不能讓。
NI17雙手虛虛捧起般弱的臉,蒼藍色的神性瞳孔蕩漾著水波。
「事情比較複雜,我一時半會跟你說不清楚,雖然很想把所有的交代清楚,讓你再做決定,但是——」它氣息微涼,「我的世界意志沒有完全消化,登錄權限無法徹底放開,世界只有三分鐘的連線時長,三分鐘之後,我就會再度斷開錨點。」
「到那時候,再找到你,也許是很久以後了。」
那個「很久」,它也不知道是多少。
也許是十年。
也許是再也見不到的漫長紀年。
人類生命短暫,只是世界的眨眼流光。
「所以,哥哥就問你一句——」
跟不跟哥哥走。
宇宙廣闊,星系縱橫,但它們已化作我的神經與毛細血管,我的呼吸里是消亡的生命和希望的曙光。而若你認真注視,我的雙眸就是永無盡頭的銀河,你永恆入住其中,被光陰簇擁。
我能給你最盛大的、最溫暖的愛情。
「做哥哥的愛人。」
亦做世界的愛人。
NI17扶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耳廓邊,他的臉龐比月色還要皎潔無暇,而眼臉下的漆黑標記正浮動著金光,自他周身,星軌環繞,光點明滅。
神秘而聖潔。
般弱張了張嘴,手掌一陣刺痛。
教堂空間、空氣、甚至塵埃,一一如破裂的玻璃面,被氣壓切割,裂開一道道蜘蛛絲般大小的痕跡,林星野就是穿過這一層層的阻礙,攥住了般弱的手——那就像是子彈強行穿破一道又一道的玻璃鏡面。
「……別走。」
他憋紅了臉,氣息紊亂。
「別走。」
林星野重複道,眼神已有了哀求之色。
「他……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來歷不明,你,你跟他走,我看不到——」他卑鄙詆毀著情敵,唇肉卻被自己咬得血肉淋漓,聲音啞澀,「別走,求你,留下來,我們要結婚了不是嗎?我,我會愛你,保護你……苗般弱,你答應我的,你不能辜負我。」
世界直視著他。
林星野視線一暗,恢復之後,他來到了一處純白空間。
面前只有NI17。
它緩聲開口,「林星野,鮑貝貝說的話是真的,她穿進了一本書,而這本書,是以你和苗般弱為主角,她作為一個被前世界意志看重的容器,自然要將原女主取而代之,跟你續寫新的故事,如此才能符合一個世界的運轉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