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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弱當即回敬他, 氣勢更甚。
「我為什麼生氣你心裡沒點ABCD數啊!你那個鄉下來的女人,再老實心裡也得有個譜吧,看到我倆手拉手,怎麼著也知道是情侶關係吧?不害臊把饅頭藏衣服里,用體溫煨著,讓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吃,狗血劇都不敢這樣演,你他媽不膈應啊。」
她又冷笑道,「還有我送你的鞋子,轉眼間掛到網上買了,卻還收著一個女孩子給你做的千層鞋。」
「你可以啊,沈帥哥,表面斯斯文文好學生,這一腳踏兩船,玩得真溜啊,你都可以當游泳教練啊,反正你技藝高超,淹不死你!」
沈橙暗想要糟,一不小心就刺激過頭了。
「般弱,你聽我解釋——」
「好啊,你解釋啊,我倒要看看你嘴巴怎麼說出一朵花來。」般弱坐在吧檯的高腳凳上,雙手抱胸,長腿微斜,腳尖點著地面。
室友們表情頗有些不自在。
她們這個室友,家境富裕,長相又跟狐狸精似的,腦子卻是一根筋,通俗來說就是有點憨,容易受人擺布。她跟男朋友相處也是這樣,前一刻心情鬧得不愉快,下一刻稍微哄哄人就立馬開心起來,屬於那種小公主玻璃心的性格。
沈橙一直把她吃得死死的,叫她往東絕不往西。
今天這陣仗,好像有點不一樣?
「那雙球鞋——」
沈橙抿了抿唇,「我初中同學生了重病,需要很多錢,所以我就自作主張……」
「哈,自作主張。」
般弱眉眼凌厲揚起。
「你自作主張也不是第一回 了,我給你的零食,你轉頭分給人,我給你買的衣服,你又捐給了慈善機構。」
「怎麼著呢,老娘小心翼翼遷就你當個愛情傻子,你還真把我當傻子了不成?」
男主被她集中火力給噴懵了。
不過他也是個人精,沒有一味沉默,而是適當示弱。
「不是的……」
他臉龐慘白,嘴唇微動。
「那只是,只是……」沈橙閉了閉眼,「是因為我自卑,我窮,我沒資格享受這麼好的東西。對不起,每當你送我價值不菲的東西,我就覺得,這是我偷來的,如果我毫無愧疚受用了,就跟吃春藥一樣,越吃越上癮,我會戒不掉。」
這話是半真半假。
但確實,貪圖人的好,是戒不掉的。
他沒想兩人能夠走到結婚的地步。
他沈橙,也就皮囊好一點,成績拿得出手,其餘的是一筆爛帳,人家瞧不上他一窮二白毫無根基的農村背景。
他心裡也清楚,自己只不過是富家女可有可無的消遣品而已,充當小女生男朋友的門面,一到畢業,她估計就要踹開他,跟門當戶對的對象結婚生子。
般弱嗆他。
「你本事還挺大的,連春藥都吃過啊,你男女經驗看來很豐富啊!」
饒是沈橙臉皮厚,耳根子也仿佛被滾燙的火星濺到,一霎通紅。
「我沒有!!!那是例子!!!你是第一次!!!」
就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惱羞成怒地扒著爪子。
周邊頓時寂靜。
沈橙身體僵住。
他拼命地想,他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總是失去理智,沉不住氣,被她逗得跟寵物一樣?
他內心不可抑制泛起一股被戲耍的憤怒,是了,這些富家女都這樣,從出生起就占盡便宜,所以恣意妄為,幹什麼都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因為有父母給她收拾爛攤子。
生活在天堂里的天使,怎麼會知道貧民窟的髒亂差?
當城裡的孩子肆無忌憚在父母懷裡撒嬌,等待他的永遠是繁重的勞動活。二姐跟四姐是偷奸耍滑的好手,她們偷吃他口糧,逼著他放牛、餵雞、割豬草、挖蚯蚓。
最讓沈橙恐懼的是家裡人永無休止的抱怨和爭吵,他們自己不想著出城打工,害怕接觸外界,一輩子窩在山溝溝里刨食,卻要他出人頭地,一飛沖天。
家裡人都說自己是唯一的男娃,將來長大了要記得爹娘的好,記得姐妹的好,多多提攜照顧,不然就是白眼狼兒。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自己付出了什麼?
他餓得骨瘦如柴,病懨懨的奶貓兒,吃不飽,又挨著氣,為了讀書這唯一的出路,他大冬天替二姐洗髒衣服,只為賺一毛錢,好不容易攢夠了書本費,幾個姐妹貪嘴了,把他的私房錢從泥里挖出來,去趕集買她們喜歡的頭花兒了,回來還不承認。
眼看著開學時間要近了,他咬咬牙,不顧村中小孩兒的嘲笑,撿垃圾去買,一雙手長了凍瘡,全爛膿了。
可還差五毛錢。
為了這五毛錢,他挨個的,給每個姐姐都磕頭一遍。
就像小狗一樣搖尾乞憐地討賞。
可她們不給。
後來村子裡來了一群光鮮亮麗的陌生人,說要拍交換日記,將城裡與村裡的孩子交換到各自的家庭。讀書成績最好的沈橙被選上了,他去到城裡,第一次看見那摩天大廈,車水馬龍,原來房子可以那樣整潔,人也可以那樣體面。
年幼的野心開始膨脹。
這愈發堅定沈橙要成為城裡人的念頭,他要逃離大山,逃離貧民窟,不做放羊的娃子。
寧可在天堂腐爛,也不在地獄善良。
——這是沈橙目前的行事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