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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暗罵不要臉,把送女人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的。
蘇循勸道,「諸位同僚,不要猶豫了,大軍就在城外,你我插翅難飛,若再不請奏陛下決斷,只怕京師……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官這也是為了大家著想啊!」
「唰!」
鋒芒掠過,人頭落地。
被濺了一身稠血的官員呆若木雞。
男人手持彎刀,站如磅礴山嶽。
「我烏部,向來是寧可站著死,也不會跪著生,辱我妻兒者,當死!」
烏陵阿虜鷹瞵虎視,令人膽寒發豎,兩股戰戰。
然而返回內殿,他身形不穩,一個踉蹌,險些軟了膝蓋。
一面鋒利彎刀撐住了癱軟的腰腹。
古銅色的筋骨覆著汗珠,泛著紫紅。
他已是強弩之末。
「……陛下!」
喜公公面露倉惶之色。
「她們順利出城了嗎?」
「一切如常。」
「那就……好。」
帝王抬起頭,沒入黑暗之前,最後望了一眼殿外湛藍的蒼穹。
宮牆之外,灰雀掠過田野。
「駕——」
馬蹄踏入密林,留下煙塵滾滾。
「王,這有分岔口!」
「那就兵分兩路!」騎馬者有著一副富貴公子哥的錦繡皮囊,然而身披雪甲,內著紅衫,腰間銀劍泛著錚錚寒氣,如同絕色修羅,「若給我跑掉了一個,軍令當斬!」
眾人背脊發冷,連忙應是。
西絕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橫空出世,一驚天下。
這位舊朝公子峻麗纖細,初次歃血為盟,曾惹得六國諸侯發笑,欲將西絕墊底。誰知棋盤之上,雲譎波詭,西絕反而稱雄,力壓諸國,眾君唯其馬首是瞻。他們戌時接到情報,榮皇后潛行出城,西絕王立即調兵搜捕。
區區一個皇后,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用得著七國統帥親自去追?
諸君認為是小題大做,可主帥都發話了,他們懾於虎威,只得屈從。
據說這位榮皇后容色過人,與統帥有過一段短暫的夫妻恩愛,莫非是舊情難忘?亦或是記恨當年之仇,想要斬於馬下,好一雪前恥?
無論眾人如何猜測紛紛,他們都不敢當面問人。
西絕王有修羅之名,可不是什麼善茬!
騎兵搜尋了整夜,卻是一無所獲。
他們在清晨薄霧中,經過一座炊煙裊裊的村落。
主帥眯了下眼。
「原地休息!」
隊伍整齊有序地停靠。
景鯉翻身下馬,身邊的人殷勤遞上牛皮水囊。
「王,那榮皇后一介弱質女流,定是逃不遠了!」
年輕男人喉嚨聳動,發出冷嗤。
「我倒是寧願她是個弱質女流,這麼能逃,還學人家螃蟹有八條腿呢。」他捏緊囊袋,「遲早要將這些不安分的腿兒,一一給絞了。」
這……我可不敢接話,誰知道您是懷恨在心,還是打情罵俏啊。下屬暗道。
年輕男人痛飲而盡,手腕一甩,將水囊丟了回去,皺著眉問,「這是何地?」
很快有人回報。
「前面是個蠶桑村,大概有四五十戶人家,男人們應該外出謀事了,女人們則以養蠶維持生活。夏蠶不容易養活,大多數婦人還干點針線紡織的事兒。」手下人遲疑補充了一句,「村婦們比較謹慎防備,我就遠遠瞧了一眼,她們立即閉了門。」
「哈哈老子知道你為什麼娶不到媳婦兒啊,一臉兇相,誰不怕你啊。」
「……李武你給我滾蛋!」
景鯉思索片刻,「走!」
一行人接近村莊。
山野的水汽被日光悄然蒸發,房屋低矮,桑樹、柿樹、棗樹等都生得高大,綠泥陂塘曲曲繞繞,盛著雨後的淋漓,偶爾竄動幾條泥鰍,平添幾分生氣。家家戶戶閉門不出,如避閻羅。
與屋內的女人相比,騎兵們反而很放鬆,這就是個普通平常的小村子,女人又多,見生人來了,以為是要打劫他們。
景鯉緩步其中,彎腰撿起了路邊的一隻撥浪鼓。
下屬見此場景,隨口便說,「這麼謹慎,看來這個村子被劫匪洗了一次啊。」
「……不對!」
景鯉捏緊撥浪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然而提醒遲了。
埋伏在牆頭的弓箭手準備就緒,將他們圍成了瓮中之鱉。
騎兵兇猛,當即反抗,殺出重圍。
而景鯉在這樣紛亂的情況下看見一處特殊的牆頭,上邊一道人影隱隱綽綽,儘管面容模糊不清,他卻憑直覺辨認出——那絕對是他要找的傢伙!
他以劍擋箭,不再猶豫,直奔而去。
「嘭——」
年輕男人用自己的身板硬生生闖開了門。
門後跌散了一群人,目光驚駭無比。
這他娘的還是人的力氣嗎?
那分明是十頭壯牛一起攻城啊!
他們盯著對方修長纖細的身形,感到費解。
「你果然在這裡。」
年輕主帥立持銀劍,他的手背被箭矢擦傷,鮮血淋漓,順著劍刃劃開一道紅線。而他的雙眼也是猩紅的,蒙上了一層野獸般的陰翳,沉重又猙獰。暗衛們表情凝重,將他們中間的女子護得更緊。
青衣女子褪下了母儀天下的華服,一副農家蠶娘的打扮,荊釵布裙,不施粉黛,更顯清麗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