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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要廢上一番口舌。
「真陪我去?」
「你都那樣說了,我還能拒絕嗎?」般弱又說,「不過你今天的生日會怎麼辦?」
自然是取消的。
鹿嘉和特意打電話過來,說,「怎麼這麼突然啊?難得你要開一次派對。」
般弱聽見鹿嘉和的聲音有點兒心虛,正要溜走,反被薄妄抓住了手,摁在身邊,他回復,「今天想給我媽掃墓。」
鹿嘉和啊了一聲,鄭重道,「行,那你替我向阿姨問好,改天咱們一起看她。」
那口氣,分明是不把他當外人的。
薄妄勾了點笑,「行,改天大家一起。」
他說這話是看著般弱說的,把她看得寒毛直豎,總覺得這話有什麼深意。
薄妄拿了手機跟身份證,「走吧。」
般弱瞪眼,「走什麼走,換衣服呀。」
她又不是真的矯情要死的傢伙,去掃墓還穿得花花綠綠的。
她噔噔噔跑向自己的房間,房門沒鎖,裡面的東西也還是照舊,般弱沒有帶走的衣服還在衣櫃裡掛著呢。她翻找出一條波浪領的小黑裙,半成新,放得太久以致於沾了粉塵的味道,她抖了幾抖,迅速穿上了。
薄妄換衣服比她更快,一套純黑西服,臉色蒼白,身形微微消瘦,精緻合身的走線勾勒出窄腰長腿,正低頭擺弄著袖口。
這令般弱想到了禮堂的吸血鬼新郎。
她趕緊甩開這個念頭,又噔噔噔下來,「我好了,咱們走吧!」
鞋櫃裡也有她留下的小皮鞋,乾淨得讓般弱多看了好幾眼——顯然有人精心擦過的。
「看我幹什麼,要我幫你穿?」
薄妄問道。
「……我自己來。」
這回倆人不再耽擱,從津海又返回了首都,驅車來到了一處寂靜公墓。薄妄買一束康乃馨,而般弱手裡抱的是馬蹄蓮,看守的大爺很平和,衝著他們笑,「來看家人的吧?這是結婚啦?恭喜呀,你媳婦兒可真漂亮。」
薄妄溫柔應聲,「您辛苦。」
般弱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這個時候顯然不適合做一個槓精。
她綠茶也是有職業素養的!
薄妄見祖宗沒否認,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做表面功夫,他都很高興。
起碼她……願意哄著自己。
只是這種心情到了他媽墓前被破壞得消失殆盡。
那裡有著一家三口,風度翩翩的男人,年輕貌美的嬌妻,以及一個粉雕玉砌的小男孩。
「小望!」
男人轉過頭,面露詫異。
「你怎麼來了?」
薄妄將康乃馨放下,淡淡道,「老男人都能攜嬌妻稚子到原配前哭喪,我一個原配兒子,為什麼不能來?做賊的又不是我,難道還心虛嗎?」
薄霆捂住胸口,他就知道這臭小子一張利嘴,什麼都能懟。
般弱則是十分驚奇盯著那嬌妻看,跟她果真是差不多年紀的。
關於薄家的事情,般弱是從鹿嘉和口中得知的,高中女同學追愛不成,直接當了男神他媽,這種真人真事,她想不記住也難啊。
那年輕女人也在打量般弱,語氣微妙而且酸,「小望,這是你女朋友嗎?怎麼比我還矮?」
薄妄沒改名之前,叫薄慕望。
慕望,仰慕,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極致歡喜。
但這個女人並不知道,在她纏綿病榻去世之後,那個信誓旦旦要終身不娶緬懷她的男人,恢復風流本性,女人一個接著一個帶回家,絲絨沙發里留下了徹夜狂歡的廉價香水味,有一次他甚至在自己的書桌里發現了被撕爛的絲襪。
他感到震驚又噁心。
他被人罵野種的時候,他爸忙著給女人送花。
他跟人干架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他爸正跟新歡顛鸞倒鳳。
所以從小他就知道了,他是沒有父母的,世上亦無人可依靠。
他像遊魂一樣,縱情聲色,逢場作戲。
帶著一種報復性的發泄。
他要讓薄霆悔不當初,更後悔養出他這種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傢伙。
他痛快了嗎?
痛快了。
可他也後悔了。
他讓他的神明充滿了對他的不安與懷疑。
她似乎從來都不相信——他的感情是真的。
薄妄正失神想著,他旁邊的女孩子笑了笑,「是的,我是他女朋友,阿姨你好。」
年輕女人被她氣到,「什麼阿姨,我才24歲!」
般弱驚訝無比,「天哪,所以您18歲就生了小孩嗎?那要輟學吧?為了這個家,您作為後媽的,付出的太多了,真是太了不起了!您可真是女子的表率,我一輩子都會記得您,宣揚您的事跡!」
敢說我矮,我讓你頭都抬不起來!
年輕女人怒罵,「你神經病——」
般弱後退一步,拉薄妄擋在身前,嬌滴滴地說,「妄哥,你這後媽脾氣怎麼這麼暴躁啊,我說錯了什麼嗎,她就罵我神經病。」
薄妄輕笑,「我們一家子都是神經病,你見諒。」
薄霆按著太陽穴,對般弱暗含警告,「適可而止。」
般弱撇嘴。
怎麼的,他嬌妻都不拐彎罵她矮了,她還不能回嘴了?
跟鹿父那個老男人一樣,都是大男子主義,非要所有人順著他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