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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三日之後小魔元被啪啪打臉。
——不二魔窟在亥時降臨三十六洲!
小魔元喃喃道:『這不可能!』
般弱站在不知鳥山上,舉目眺望。
天地被涇渭分明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人間,一般是地獄。
地獄的那邊,萬鬼哭嚎,黑雲壓城。
仙洲眾宗等人露出了駭人至極的神色。
那半邊天空染成了血海,黑霧深處,懸著一座蓮花寶塔,樓窗射出妖異的紅光。往下便是深淵一般的景象,突兀倒放著一尊落了金漆的佛像,千目泣血,惡鬼啃噬。眾人能隱約看見,那邪惡佛陀微微張了嘴唇,裂開一道恐怖的縫隙。
似笑似哭似喜似悲。
他們悚然而驚。
「不……不對!」
經歷過三千年前仙魔大戰的老僧聞風色變。
「這不是魔窟,是不二魔窟!」
「什、什麼?」
有人糊塗了。
「什麼不二魔窟,這明明是魔窟啊。」
老僧動了動灰白的發須,滿臉苦笑,「魔窟的佛是閉著嘴的,可是你們仔細看,這座魔窟分明是張了嘴的,說明那裡面正孕育著一個無比強大的佛魔,等它吸收足夠的魔氣,瓜熟蒂落,從裡頭爬出來,我們仙洲就完了!」
冬女派的中年師太艱難發聲,「這張嘴魔我曾在一卷鴻蒙古經看過,內有不二禪魔,出之,世間皆浩劫。」
眾人心頭無法抑制地生出一股絕望。
恐懼宛如萬斤重石,沉甸甸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更令他們驚懼的是,鎮守不二魔窟的——竟然是「千秋一劍來,萬古夜長明」的琴哀素!
大家手腳冰涼,全被逼瘋了,像是溺水之人抓不到最後一根浮木,近乎崩潰地喊。
「是他?怎麼會是他?!」
「琴道尊墮落為魔了???」
「琴哀素他娘的是不是瘋了!!!」
三宗六派的掌門人只覺荒謬。
他們在太京門發現了般弱的魔主身份,曾因為這事逼迫她進陽浮屠,結果那男人大膽放言,要為他妻封閉道心,自墮為魔,造起一方讓她橫行無忌的魔界。
當時眾人雖然錯愕無比,震驚於對方的決心,大部分卻是不以為意的,他們自始自終相信,琴哀素修的是破邪之劍,哪怕惱怒到了極點,也不會同他們真正翻臉。
也是由於這個緣故,他們有恃無恐逼著他,逼著一位震古爍今的劍尊進了陽浮屠,為般弱受過。
可實際上呢,般弱內有魔元,卻從未殺害同門,他們單憑片面的想法,就要置她於死地。現在好了,因為他們太過激進的做法,讓琴哀素進了陽浮屠,又陰差陽錯損傷一竅,從而邂逅了一個醫女,與太京門決裂,繼而負氣出走。
如同雪崩了一樣,壞事一件接著一件。
曾經是他們主心骨的琴哀素,成了魔洲最恐怖的倚仗。
「打聽到了嗎?為什麼琴哀素會鎮守不二魔窟?!」
眾人焦急不已問著鬼神道兵。
「姑娘,要死,藥,交易。」
鬼神道兵發出冷澀的聲音。
眾人如遭雷擊,耳朵嗡嗡地響,一瞬間萬念俱灰。
琴哀素如此強大,一念之間,萬千道法信手拈來,他們拿什麼來抗衡他?!
早知如此,他們就不該讓這人進陽浮屠!
早知如此,他們更不該用般弱威脅他!
若是這夫妻二人鶼鰈情深,今日定能聯手抗敵,他們又何至於淪落到這般田地!
數位掌門人淚流滿面,簡直無顏見般弱,更無顏見這天下蒼生,他們一念之差,竟是整個九洲棋局的敗筆!
般弱反而冷靜捏碎玉簡,收回鬼神道兵,「懊悔無益,不如想想,怎麼破局。既然魔窟有眼,這不二魔窟定然也有陣眼,趁不二禪魔還未孕育成熟,咱們先毀了這魔盤!諸位,九洲勝敗在此一舉,還請拿出看家本領!」
她的從容不迫如同一枚定心丸,續上了眾人崩潰的神經。
九洲仙門籌謀了一夜,最終決定兵分三路,一路是當幌子的,把水攪得更渾,一路是圍剿琴哀素,還有一路破壞魔窟陣眼。
除了第一路稍稍安全,剩下的兩路非死即殘。
然而踴躍報名的卻很多。
般弱原先想加入圍剿陣列,被眾人強烈投了出去,說她如今是仙門魁首,不能以身犯險。其實他們有著自己的考量——這兩人曾是一對恩愛夫妻,由於他們插手,道侶反目成仇,他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要是還讓他們相互殘殺,他們跟畜生有什麼分別!
般弱只好坐鎮大後方。
子時,金陵琴派與恕宗等掌門與長老倉惶逃回,全部重傷。
丑時,冬女派、金台宗、十三君子派等道尊失去音訊。
寅時,太京門二長老、三長老、五長老陷入昏迷。
唯一清醒的四長老也是遍體鱗傷,緊緊握住了般弱的手,目光全是驚悸。
「師妹,不……不要去……師弟,師弟他瘋了……」
不知鳥山彌散著一股血味,般弱攥起自己的道袍一角,緩慢擦拭了一下「君不見」,仿佛某個儀式。
「君不見」格外安靜。
她捨棄了最趁手的驚寒劍,踏上「君不見」,御行千里,落在不二魔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