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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訛人家養老是吧?【二更】

    在仔細甄選過後,司笙選了一家烤肉店。

    店面不算高檔,藏在略顯偏僻的小巷裡,但店內裝修別致,乾淨整潔,兩層樓的店,被搭理得頗有情調。

    司笙選在這裡,一是因這家店開了十幾年,從選材到手藝都值得信任,二是這位店老闆是熟人,司笙常來吃。

    入夜後,店裡客人不少,司笙去了二樓,被領進常去的包廂。

    包廂窗戶臨街,推拉窗,敞開著,夜風伴著絲絲涼意吹入,不冷,倒有幾分舒適。沿街的喧譁聲、鳴笛聲,稀疏入耳,也不覺煩悶。

    剛一落座,凌西澤就發來消息。

    【凌西澤】:堵車,得晚點兒。

    回了個「嗯」,司笙閒倚在軟椅上,把玩著手機。

    消息不斷。

    昨天晚上,楚涼夏要到司笙的微信,主動申請加好友。看在那一百本《小白鴿》的份上,司笙自是沒有拒絕。

    昨日就客套幾句,沒想今天一聊她的紀錄片,就忽然打開話匣子。

    兩人斷斷續續的,聊了有三四個小時了。

    很少跟人這麼聊,司笙見到凌西澤的消息後,欲要跟楚涼夏結束這次聊天,沒想,她忽然發了條信息過來,看得司笙一怔。  

    【楚涼夏】:笙笙,《火種》的文化顧問,是你吧?

    是在詢問,但有篤定的意思,打個問號只是走個形式。

    【司笙】:嗯。

    【司笙】:誰告訴你的?

    【楚涼夏】:猜的。

    【楚涼夏】:《火種》上映期間,就有朋友提到文化顧問跟你重名,在猜是不是你。不過你在圈內太過神秘,所以都沒後續了。剛跟你聊天,對我們想拍的手工藝如數家珍,就想著應該是你沒跑了。

    看到這樣的分析,司笙微微眯起眼。

    認真、細心、嚴謹,條理清楚,還有耐心……

    正當司笙斟酌之際,手機一振動,又有消息跳出。

    【楚涼夏】:你可不可以當我們的文化顧問?

    文化顧問?

    司笙看得一怔。

    與此同時——

    樓下傳來車輛行駛的聲音,司笙似有所感,偏頭,下意識往街上一瞥,赫然見到一輛黑色轎車,熟悉的車牌號——是凌西澤的。

    視線順著車移開,卻倏地一頓,她目光淡淡後瞥,見到緊隨而至的兩輛車。  

    手機旋轉一圈,她拎起來,撥通凌西澤電話。

    轎車剛一找好停車位,電話就被接聽了。

    「到了?」司笙揚了揚眉梢。

    「在樓下。」

    視線後移,司笙瞧著綴在巷尾的車,淡聲挑明,「你被跟蹤了。」

    「嗯。」凌西澤的口吻波瀾不驚,「沒甩掉。」

    打一出公司,就發現那兩輛車,因下班高峰期,交通很堵,又怕司笙等久了,所以一直沒把他們甩掉。

    ——凌西澤也沒想到,司笙約他吃飯的地方,竟然有點偏。

    司笙昂了一聲,嗓音挺漫不經心的,「司炳?」

    「應該是。」

    凌西澤推開車門,走下來,頭微仰,視線就隔著夜色,精準無誤地落到窗口,與挨窗往下看的司笙對上。

    四目相對。

    唇角略微挑起輕微的弧度,司笙沖他一揚下頜,囑咐:「你就站那兒,先別上來。」

    「你——」

    凌西澤剛一出聲,話音就止住了,所有的話語,都被咽在驚愕與擔憂中。  

    窗戶大敞,能容一二人穿過,司笙單手一撐窗沿,直接一躍而出,在空中一個空翻,身形柔韌又輕巧,如一根輕飄飄的羽毛,墨發在夜空中舒展翻騰,於短暫一個呼吸間,她便輕盈落地,毫髮無傷。

    起身,司笙拍了拍手,挑眉朝凌西澤看來,眉目間裹雜著似有若無的得意。

    夜風撩起她的髮絲和衣擺,周遭昏黃燈光罩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道虛幻的影子,夜幕之下,她勾唇輕笑,如同暗夜裡生長的妖精,又邪又魅。

    「臥槽,看外面!」

    「天吶!」

    「是我瞎了?還是幻覺?」

    「那女的二樓跳下來的?!」

    ……

    這一幕,落在烤肉店一樓極少數人眼裡,引起一陣驚呼。

    外面。

    「你過來。」

    盯著她好半晌,凌西澤才緩緩吐出這三個字。

    沒見到他的驚艷和稱讚,反而得來頗為陰沉的幾個字,司笙一時莫名,捏著手機,往衣兜里一放,然後緩步過去。

    她越走越近,凌西澤眼眸愈發深沉,眸底深處情緒洶湧。  

    僅一步之遙時,凌西澤徒然伸出手,一把扣住司笙的手腕,將其往身前一拽,順勢就將她摟入懷中。

    「你——」

    「你想嚇死誰呢?」

    司笙一時不妨,骨頭被攥得生疼,張口欲出聲,就聽到凌西澤低聲怒斥的聲音,又沉又啞,裹著濃郁的怒氣。

    「哈?」

    一怔,司笙微抬起頭。

    結果對上的,卻是凌西澤擔憂又慍怒的眼眸,她一頓,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

    「就這麼點兒高度……」

    倏地有些心虛,司笙彆扭地辯解。

    眉宇緊鎖,凌西澤眸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緊緊咬牙,一字一頓,「你再說一遍?」

    「跳都跳了。」

    司笙破罐破摔。

    總不能讓她再跳回去,又沿著樓梯再走一遭吧?

    凌西澤被她這態度氣得不輕,偏偏她這話又有道理,只能陰著臉警告:「沒有下次。」

    「哦……」司笙話音一頓,旋即揚眉問,「跑路的時候呢?」  

    「……」

    跑路?!

    她還跑路!

    縱然再如何強忍,凌西澤也瀕臨暴走的邊緣,當即沒好氣地質問:「你平時都做些什麼?」

    「就……」打打殺殺,快意江湖。

    礙於凌西澤愈發難看的表情,司笙識趣地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偶爾,」司笙小手臂往上一伸,指了指二樓窗口,「玩玩什麼的。」

    「然後靠摔斷腿、或者半身不遂,訛人家養老是吧?」

    凌西澤怒火攻心,語氣譏諷。

    「你說話怎麼——」

    被他一瞪,司笙不僅沒強硬起來,反而有點虛,她微垂下眼瞼,避開跟他的對視,不自在地掙脫了下。

    「鬆開,勒得疼。」

    「不松。」

    反而攬得更緊了些。

    「不吃飯了?」

    「不餓。」

    !

    司笙忍無可忍。

   

    又一抬眼,欲要苛責,可那陰沉如水,混雜著怒火、擔憂的眼神,倏地撥動了某刻的心弦,稀里糊塗的心又軟下來。

    司笙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側,低聲提醒,「人多了。」

    好些人探頭探腦地觀看。

    「嗯。」

    凌西澤一動不動,厚臉皮到底。

    「你真是……」

    輕聲嘀咕一句,司笙沒說完,倏然一抬頭,靠近。

    凌西澤怔住,攬她的力道隨之一松。

    趁他晃神的功夫,司笙順勢掙脫開,可未遠離,而是反手輕扣住他的手腕,將他往巷口的方向拉。

    「走了,帶你去撒氣。」

    司笙懶懶說著,嗓音裹著無奈和縱容,輕飄飄的。

    分明是在哄他。

    稀奇古怪的,原本在胸腔翻滾的滔天怒火,因她這一舉動、一句話,輕而易舉地就壓制住了。

    手腕一翻動,凌西澤抓住司笙的手,稍稍往下,就將她整隻手包裹其中。

    司笙朝他斜了一眼,微頓,並沒有躲閃和掙脫,任由他這麼牽著。  

    *

    巷尾拐角的街燈壞了,周遭黑燈瞎火,行人稀少,縱然有想路過的,都寧願繞道而行。

    兩輛轎車停在巷尾,坐在車裡的人,通過後視鏡對某烤肉店進行觀察。

    奈何那邊車輛擁擠,加之有圍牆阻礙,嚴重遮擋視野,他們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幾分鐘後,乾脆自暴自棄,不再時刻盯著,只等那輛車出來再說。

    車窗一扇一扇的往下滑,車內煙霧繚繞,談話聲、說笑聲不絕於耳。

    第二輛車裡,后座的車門被推開,走下一個罵罵咧咧的平頭男人,他不耐煩地擰著眉,將一根煙塞到嘴裡,打火機一點。

    火舌舔著菸頭,轉眼即燃。

    滅了打火機,平頭深吸一口,菸草的白霧在口腔里打個轉,滾過肺部,然後又舒暢地吐出來,煙霧一圈一圈的吐著,尤為痛快。

    正值這份愜意里,平頭倏地察覺到些微的不對勁——

    噠。噠。噠。

    女士高跟鞋的鞋跟,輕敲著凹凸不平的地面,在這清涼漆黑的夜裡,突兀得很。

    隨之一起的傳來的,還有沉穩平緩的腳步聲。  

    一男一女。

    意識到這一點,平頭手指夾著煙,略微好奇地朝聲源方向看去。

    然而,僅看了一眼,一道陰影就罩下來,高挑的身影在瞳仁里尚有殘留,他腹部就是一痛,旋即整個人被猛地一掀,腦袋被扣在唯一一扇沒打開的車窗上。

    撞擊有多劇烈,他無法言明,因為在一瞬的頭昏眼花後,他就兩眼一抹黑,徹底失去意識。

    「嘭——」

    腦袋跟車窗的撞擊聲,驚停了所有的談話和歡笑,兩輛車的空間似是被摁下靜音開關,一下,靜默無聲。

    同一時間,六七雙眼睛從車裡透出來,齊刷刷的,全打在外面兩道身影上,眼裡皆是冒著幽光。

    當著他們的面,司笙把手中拎著的人跟拎小雞似的一扔,「嘭」地摔在地上。隨後,司笙拍了拍手,曲指一敲車窗,懶洋洋的口吻里儘是張狂肆意——

    「都別擱裡面縮著了,有什麼事啊,不能出來當面說?」

    「……」

    回應她的,是長達三秒的靜謐。

    空氣中瀰漫的驚愕和茫然,凝聚在一起,哪怕是穿堂風掠過,都吹不散。  

    這些男人,長得凶神惡煞,個個無惡不作,一群地痞流氓樣兒,專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自認為見多識廣。

    但——

    從未見過這種架勢。

    兩個人,男人一副置身事外的狀態,女人首當其衝來挑事,長得如下凡仙子,做事卻狠辣乾脆,見血後眼皮都不帶眨一下,一個人營造出千軍萬馬的氣勢,偏偏還真將他們給唬住了。

    「艹!」

    「干他娘的!」

    ……

    陸續反應過來,他們低聲怒罵,掀開車門就衝下來。

    一個個的,皆是氣勢洶洶的狀態,身材高大魁梧,走路虎虎生威。常人若見到這番狀態,必定是腿肚子哆嗦,嚇得都走不動道兒了。

    「你踏馬誰啊?」

    「還有自己找上門來的!」

    「嗬,膽兒挺肥。」

    ……

    烏壓壓一幫人,迅速朝二人靠近、聚攏。

    哪怕是再放心司笙的身手,見識過她一挑十的本事,凌西澤也下意識靠近她一步,稍稍將她擋在身後。  

    注意到他輕微的動作,司笙有些意外,轉瞬過後,又微微挑起唇角,笑意很淺。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一場大戰,即將爆發。

    就在這時——

    「笙……笙姐!」

    一道諂媚小心的聲音,忽地打破了這凝重又危險的氛圍,剝開殺氣涔涔的硝煙味兒。

    登時,一幫魁梧壯漢瞪大眼,錯愕地扭轉腦袋,沖他們的領頭老大看去——

    沒錯,表現得又慫又怕的,正是帶領他們來找事兒的老大。

    一個坐過牢、砍過人,做事兇狠殘暴,盯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路過,都能嚇哭一幼兒園小孩的男人!

    見狀,這群打手們,悉數倒吸口涼氣,望向司笙、凌西澤的眼神,瞬間就變了味兒。

    「老大,她誰啊——」

    旁邊一愣頭青湊上來,可還未把話問完,就被老大一巴掌給拍開。

    只手往兜里一抄,司笙微微側首,斜斜地打過兩道視線,在他身上瞜了一圈。

    幾秒後,她一歪頭,揚眉,口吻輕蔑,「你誰啊?」

   

    「我就一無名小卒,」老大微微彎下腰,目光下意識不敢與她直視,乾笑著解釋,「以前在西北道上闖的,跟您打過一次照面。」

    「哦。」

    司笙態度冷淡一應聲,並不接受這種套近乎。

    不過,若一提到「西北」,這人的慫樣兒,司笙倒是能理解幾分。

    旁邊立著的凌西澤,睇了司笙一眼,略帶驚奇。

    ——她到底幹了什麼?連這種一看就屬於作奸犯科那一撥的人,見她都跟見了鬼似的。

    「這,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老大訕笑著出聲。

    司笙冷笑地看他,「誰跟你一家人了?」

    老大立即主動扇了自己倆耳光,「我的錯,我的錯,我沒文化。」

    眯縫了下眼,司笙沒追究,懶懶問:「還動手嗎?」

    「這怎麼能夠!」老大上前一步,趕忙表態,「是我們的問題,沒事先搞清楚,衝撞了您——」

    「誰派你們來的?」

    懶得聽他廢話,司笙直入主題地問。

    「這……」  

    老大一頓,有一瞬的猶豫。

    圍觀的一大幫子人,見他們老大這個慫樣,不但不覺得氣惱、憤怒,反而覺得頭皮發麻,默默地離中心二人遠了一些,靜靜旁觀著,這當口,還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這他娘到底什麼來頭?

    ——還他娘美得不像真人。

    「嗯?」

    司笙眸光一寒。

    「是誰我們也不知道!」老大不敢再猶豫,什麼話都脫口而出,「對方很謹慎小心,是輾轉了幾個人才找到我們的,目標就是風林娛樂的總裁、凌西澤!也……」

    老大偷瞄了一眼旁邊挺拔的男人,弱弱地說:「也就是您身邊這位。」

    誰能想到,一個在商圈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男人,竟然能跟一個在大西北叱吒風雲、赫赫有名的女霸王扯上關係?

    要知道這位爺有司笙護著,給他千萬個膽,他也不敢接下這個單啊!

    司笙問:「找到他,做什麼?」

    「就……就打他一頓,往死里打,只要不出人命,都行。說是……」老大小心翼翼地出聲,又看了凌西澤一眼,把話完整地說出來,「說是要給他個教訓。」  

    給個教訓?

    凌西澤笑了,笑得有些滲人。

    主使者是誰,八九不離十了。

    「哦。」

    手指虛空抬了抬,一抹銀光在指縫展露,司笙似是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而,被那抹銀光一晃眼的老大,悚然一驚,兩腿一軟,險些就給她跪下了。

    這可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啊!

    司笙唇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用的帳戶?」

    「為了避免麻煩,我們只要現金。」

    老大趕緊坦白承認。

    「哦……」

    司笙拖著腔調,拉長了音。

    那一瞬的笑容,令在場所有人,背脊發寒,頭皮發麻。

    恨不得給她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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