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處理移民(3)
三好木信走出門外後依然不太敢相信馬遷安所說的,抗聯這一群人一貫是以負面形象出現在廣播和報紙上的,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聳人聽聞的報導出現,不是這個地方的抗匪殺害r本人,就是抗匪又綁票某大戶催逼錢糧,總之他們已經成為惡魔一樣的代表,是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殺人的人。
行至圈禁地,三好木信就看到抗聯戰士按名單捕人,待三好木信走近時,捕人行動已經進入尾聲,三好木信期望的眾人一心拒不交人的情形並未出現,一問才知到,抗聯是有備而來,他們身後帶著「證人」,證人們準確指認那些藏在人堆里的「要犯」,任何抵賴裝傻的行為都被識破。
三好木信的朋友兼鄰居半是解釋半是回答:「還能藏住嗎?根本就藏不住。那群支吶人記人記得很準,誰搶了他們的豬,誰殺了他們的人,他們全清楚,這些支吶人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這才是最可怕的啊。」
鄰居的話雖然省略了很多解釋語,但聰明的三好木信還是能聽出來很多潛台詞,這些原先的唯唯諾諾的中國人,這些失去了土地被迫給r本移民耕種成為佃民的農民,他們把仇恨埋藏在心中,一旦有人撐腰,有人將他們組織起來,他們就會重新變得堅強,重新恢復自信,他們將再一次表現出勇氣和尊嚴,這些同樣擁有聰明頭腦的人擁有了勇氣,什麼後果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這才是最可怕的,中國有5億人口,r本才只有7千萬,如果中國人不再懦弱,r本是無論如何也征服不了這麼龐大的人口的。
r本移民的人群中爆發了一陣騷動,一個r本人百般躲藏無果後,撿起地上的一根木棒據捕,與前來的抗聯戰士及其證人們廝打在一處,拳腳相加呯呯梆梆之聲不絕於耳,這傢伙很頑強,三四個人一起上一時之間還制服不了他。
三好木信與他的鄰居默默地看著這一幕,無動於衷。看到反抗的傢伙被抗聯打倒在地後結結實實捆住後,鄰居才發出一聲感慨:「秋草俊這是幹什麼吶,這樣反抗有意義嗎?毫無意義。」
鄰居口中的秋草俊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流氓,當年在家鄉的時候秋草俊就是一個雞鳴狗盜之輩,來到中國後愈發變本加厲欺凌不敢反抗的當地人,做下了好幾樁令人髮指的惡行,但因他是r本人,當地滿洲官吏無人敢管,而當地的r本移民組織因其是同族之人,也不想管,致使秋草俊愈發殘暴。
秋草俊完了!三好木信心頭浮現出一頭待宰豬羊的影像,他知道按照抗聯給他的那份興安東省法律條例,秋草俊是必死無疑。
被困成粽子樣的秋草俊在地上翻滾掙扎著,一邊徒勞無益的躲避拳打腳踢,一邊對著三好木信的方向大聲喊叫,「三好君,三好君救救我!土匪這是要分而治之,他們把身強力壯的勇士抓走了,剩下你們這群老弱是沒有辦法抵抗的,想活命就要一起反抗!」
不得不說秋草俊急中生智編出來的謊言有點效果,一群本就忐忑不安的移民們受到鼓動,情緒上出現了波動,抗聯戰士周圍的數個青壯年躍躍欲試,慢慢圍攏上去。
三好木信沒有動,在抗聯重兵包圍之中,在憤怒的中國老百姓的地盤上,任何試圖動用武力反抗的後果都是悲慘的,抗聯的軍官已經講明,他們只逮捕那些犯了「罪行」的日籍人員,這些人畢竟只占少數,為了大多數人能夠活下去,就必須老老實實聽從抗聯的安排,現在進行反抗是不明智的。
砰!一聲槍響後隨即有日語聲音響起來,「統統不准動!我們逮捕罪犯,與普通移民無關,不要聽信鼓動上了他的當!」
擔任政策解說並承擔溝通的福間一夫閃身而出,舉起手槍對準天空開了一槍,迅速將露出躁動苗頭的移民「震服」。
福間一夫昨天已經來過,這群r本移民大多認識他,忽然見到原本和顏悅色的福間一夫流露出「崢嶸本色」,大驚之下紛紛暗中咒罵。
「日奸!」「叛徒!」「tian中國人腳趾頭的敗類!」
福間一夫聽到罵聲不為所動,只是微微搖了搖頭,他已經成長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者,他完全信服馬克思所說的,腐朽的帝國主義為轉移國內矛盾攫取更大財富,會驅使不明真相群眾走上掠奪的道路,而這些身為炮灰的普通民眾卻看不透軍國主義的本質,助紂為虐欺壓弱小,視其為理所應當。不僅如此,他們已經聽不進真理,反而對自己這樣的「智者」進行漫罵與仇視,看來事情真向馬遷安所說的,教育r本工人農民階級的道路任重而道遠吶。
現在這些r本普通民眾還不能理解他,不能理解他已經超越族群限制,為階級解放奉獻自己終身的高尚情懷,這沒有關係!這可以慢慢來!
「犯了法就要伏法,不能因為他是r本人就可以逍遙法外,不能因為他是所謂的高級種族就可以漠視中國人的生命,況且在這個世界上也沒什麼高級種族,說到勤勞勇敢,聰明才智,說到文明傳承,中國人還是我們r本人的老師,請問你們有什麼不服氣的?有什麼資格對自己的老師喊打喊殺的?」
福間一夫最後的話語沒有起到什麼效果,移民們厭惡福間一夫的身份,根本聽不進去他所說的話,即使他是對的。周圍爆發出一片嗡嗡的反駁聲,不少r本人本能的反對福間一夫的說法,甚至有人喊出了天荒聖明,他們是遵照天荒的旨意來滿洲開荒種地,提攜愚昧落後的支吶人的,天荒的話能有錯嗎?天荒是神,神是不會錯的!
福間一夫知道在短短的時間內,自己是不可能說服這些「愚昧的」忠君者,今天只能說到這裡了,看看抓捕工作已經結束,福間一夫帶著憐憫的表情離開了人群。
抗聯押解著被捕者走遠之後,移民們紛紛圍攏到三好木信周圍,七嘴八舌打探消息。普通移民最關心的還是自身的生命安全,順帶有一些被捕者家屬擔憂親人的安危,不知道這些中國軍隊將要如何處理他們。
三好木信先是一個個解答,後來發覺眾人問的問題重複性越來越強,終於忍不住不耐煩起來,跳上一截樹墩子揮舞雙手迫使眾人安靜下來。
「都聽我說!我最後解釋一遍,中國軍的首領說了,明天就放我們走,每個人發三天的乾糧,三天的時間我們可以走出這片山區,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我們就活命了。」
「三天的乾糧就把我們趕走了?那我的財產怎麼辦?」外圍人群中一個胖胖的小老頭跳著腳大叫著,「這是明火執仗的強搶,我的土地我的大房子我的牲畜我的存款……」
「行啦大久保,你也別喊了,他們說了讓我們帶走私人財產,我們當年從r本帶來什麼物件就帶走什麼物件,他們不阻攔。」三好木信實在是不願忍受大久保高亢尖利的聲音,有能耐去對著抗聯喊去,沖我喊算什麼事?
「什麼?這……那……啊?」大久保吃力的吐出幾個字,呆若木雞。
大家都知道胖老頭大久保從r本國來的時候帶了什麼東西,兩個補丁摞補丁的包裹,一柄二股撓鉤,一個九齒釘耙,這就是他的全部財產。
其實不僅是大久保家是這樣,這裡絕大多數移民都是從r本整村整村移民過來的,來到中國時除了當地政府發的一點安家費之外,都是窮嗖嗖的,他們甚至將國內的農具都當做寶貝一樣帶了過來。
一股感同身受的情緒瀰漫開來,移民們終於明白過來:中國軍的首領對他們知道的門兒清,絕不會讓自己占到半點便宜。
中午時分,被圈在臨時居住地的移民們開了飯,午飯是用抗聯提供的大米做的飯糰子,就著東北大醬熬成的大醬湯,移民們呼嚕呼嚕開了飯。抗聯在飲食上著實照顧了移民的生活習慣,在這上面並沒有苛刻對待他們。
三好木信無心吃飯,坐在木墩上低著頭悉心研究馬遷安給他的那本法律大全,周圍依然有一群人忐忑不安的問這問那,尤其是那些被捕者的家屬問得最勤,三好木信偶爾回答一兩個問題,引得這些法盲同胞們或哭或笑。
「這麼說,秋草俊肯定會被判死刑了?」秋草俊的父親秋草智眨巴著老實巴交的眼神,得到答案後極其失望的說道,「為什麼不按我們r本人的法律來判刑?」
「按什麼法律都是死刑,就看執行者按不按法律辦事了,你兒子殺死兩人只能是這樣了,諾你看故意殺人罪這條。」待給秋草智講解完這一條後,三好木信嘆口氣說道:「早叫你教育你兒子,你不聽。」
此時的三好木信恨不能狠狠的教訓一頓秋草智,在r本的時候他就經常給秋草智說,要他管教管教自己的兒子,不管教的話非出大事情不可,你看果然要抵命了吧!
馬上就要失去兒子的痛苦填滿了秋草智的心胸,正悲傷間聽聞三好木信翻出老帳,不禁氣得反唇相譏,「你是他老師,你為什麼不替我好好管教?你在我兒子小的時候就看不上他,不管他,現在他出了事,你也有責任!再敢譏諷我,我就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