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包圍與破襲(3)
郭四「熱血」上頭,激憤之中一把提起腳下的機槍,隨手一把摜到疤瘌眼的腳下,低聲吼了起來,「疤瘌你想幹什麼?別忘了是皇軍給我們飯吃,你不好好打土匪,反倒破壞武器,你不想活了嗎?」
疤瘌眼與刀條臉早就用眼睛瞄著這個死心塌地的鬼子跟班,擔心這小子看出點什麼來,果然郭四不是白給的,愣是用眼一掃就弄明白髮生的事情。
事情已經沒有回還的餘地了,刀條臉原本估計,打完這一仗無論是抗聯贏了還是抗聯退了,自己都有一點時間順手清理機槍,掩蓋怠戰的事實,沒想到郭四竄上來還這樣不開眼。
聽到郭四低吼,兩人不約而同「唰」的一下轉過身子,目露凶光盯住了這個心裡沒數的傢伙。
郭四被嚇了一跳,看到疤瘌眼與刀條臉不善的目光,立刻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這種事怎麼好當場揭破?這種事應該悄悄的報告太君啊!郭四一邊向梯子邊退一邊結結巴巴的威脅:「你……你倆別過來,當心太君饒不了你們!」
郭四又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實不該如此威脅別人,生死攸關的事情再出言不遜,結果可想而知。
疤瘌眼轉身、提槍、掉轉槍口,對準郭四「嗒嗒嗒……」一個長點射,瞬間打光剛剛按上的兩排子彈,幾個動作快如閃電一氣呵成,間不容髮將郭四從台上猛擊出去。
伴隨著郭四驚恐的慘叫聲,郭四砰的一聲撞破圍欄,身軀一個倒栽蔥飄下了高高的守望台。
刀條臉頓時鬆了一口氣,對著疤瘌眼抬了抬下巴,「他媽的郭四,老子早看他不順眼了,你說一個細皮嫩肉白白淨淨的學生,咋就不知道好歹呢?成天他媽的tian日本人屁股溝子,噁心不噁心?」
疤瘌眼點頭同意,拍著胸脯符合到:「就是,該死的傢伙!咱倆長得醜,可心還是中國心,不像他,長得俊,心裡卻裝了一堆粑粑。」
春田看不到上邊發生的事情,郭四的屍體砰的一聲摔下來,將他的注意力引到了台頂上,春田急了,上邊的機槍響是響了,就是不見打死抗聯,自己最信任的郭四反倒從台上被打了下來。
「喂!喂!上邊的幹什麼?加強火力!」
春田只能這樣狂吼,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避免失敗了。困獸猶鬥的春田撿起一支長槍猛然露出頭來射擊。
「來吧!來吧!為陛下而死,我雖死猶榮!……砰!……砰!」
春田的槍法頗准,第二發子彈就擊中了胡茂昌隊伍里靠前的火箭筒手,火箭筒手捂著腹部趴臥在地。這支抗聯隊伍出現了第一個傷亡。
見火箭筒手負傷,胡茂昌哇哇叫了起來,「上啊!上啊!把那個彪子給我打成爛桃!」
憤怒的大叫聲傳出很遠,趴在地上的看臉戰士聞聲而起,蜂擁而上。其中有幾個與火箭筒手同屋住的戰士更是紅了眼睛似地撲了上去。
「砰!」,狙擊手迅速找到了目標,略一調整對準露出大半頭顱的春天開了槍,春田的腦袋像被擊碎的西瓜一樣破裂開來,身軀被子彈動能帶動,以誇張的身姿向後摔去,撲通一聲重重倒在木樁後。
守望台頂上疤瘌眼與刀條臉立即趴到了台上,動也不動。兩人後怕似的對望了一眼,心中暗自慶幸自己「有見識」,沒有對準抗聯開槍。
春田一死,督促偽滿警察抵抗的力量消失了,本就忐忑不安的偽滿警察立刻迅速的行動起來,將槍枝丟出掩體以示投降。
「抗聯的軍爺們別打啦!我們投降啦!」
衝上去的戰士們控制住了局勢,胡茂昌重新踏上雪板,風一樣的飄到了守望台底部。
看著自己眼前十幾個站成一排惴惴不安的偽滿警察,胡茂昌瞪了他們一眼,再沒有理他們。這些警察還算識相,沒有作出不可饒恕的抵抗行為,又主動投降,這種行為讓胡茂昌無法發泄因為火箭筒手負傷而積鬱起來的火氣。
偽警察們有兩架大型鐵爬犁,還有兩匹說得過去的騾子,這兩樣東西成了抗聯的戰利品。有戰士指揮著幾個偽警察向一架爬犁上搬運糧食、武器彈藥。另一架爬犁與一頭騾子則被火箭筒手的副手和一個小站士牽走,裝運已經昏迷的傷員奔向山里。
一個戰士見還有幾個俘虜沒事幹,又望了望高大的守望台,靈機一動招呼幾個傻站著的偽警察對守望台搞破壞。
幾個人手登腳刨的想破壞結實高大的守望台,實在是勉為其難了。幾分鐘後,小戰士又從繳獲的武器裝備里拿出兩枚手榴彈塞到了空隙中引爆。
「轟轟!」兩聲過後,守望台輕微震顫幾下,依然堅挺。被手榴彈炸開的小缺口似是無聲的嘲笑著小戰士的魯莽。
「王八犢子玩意兒,還挺結實!」小戰士鬱悶的放棄了進一步行動,想要完全毀掉這座守望台,沒個人工和時間還真不成。繳獲的手榴彈不多,小戰士不想lang費,只得對著守望台嘆息一聲作罷。
胡茂昌又看了一下手錶,從發起攻擊到現在,共20分鐘,擊斃3個日本人和1個偽滿警察,炸傷1名偽滿警察。趁著裝運戰利品的空當,胡茂昌大略看了看幾具敵軍的屍體,3個日本人沒什麼好看的,都是被狙擊手擊中腦袋而死,不過這個偽滿警察的屍體上卻有異象,近距離中了不下十顆機槍子彈,肚腹胸膛都被打爛了,掏出一個大洞。
這不是己方機槍打的,要是己方的德普機槍,數百米距離上打中十幾發,這小子上半截就沒了,不可能只是一個大洞。
見胡茂昌盯著郭四的屍體看,疤瘌眼怕胡茂昌問出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急忙喊了一聲報告,要求跟抗聯的長官說話。
疤瘌眼被帶到了近前,先看了一眼仰躺在地的郭四,又偷偷瞄了一眼胡茂昌,悄聲要求到:「長官您行行好,讓我把我的兄弟埋了吧,不遠的地方有個大溝,是個好地方。」
「你是……?」
「我是機槍手。」
「噢……!那去吧!記住埋得深點,別讓貓啊狗啊的刨出來!」胡茂昌對著疤瘌眼,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隨後用手背對著他,揮了揮腕,「去吧!」
20分鐘後,胡茂昌率領著小隊人馬滿載而歸,一個小小的拔釘子戰鬥不到40分鐘就結束了,除打死敵軍四名外,還繳獲了二百多斤糧食,十幾支步槍手槍與兩挺九六,雖然有一挺明顯有故障。
數十分鐘過後,急匆匆趕來的鬼子增援部隊只看到了戰後的戰場,十幾個「垂頭喪氣」的偽警察圍坐在幾具屍體周邊默默無語,這個小據點所有的有用物資全都無影無蹤。
「八嘎!」,帶隊的中隊長無奈而又憤憤的罵了一句,他對抗聯這種飄忽不定的小隊伍亦是無可奈何。手頭的兵力太少,封鎖線又太鬆散,需要照看的守望台又太多,以兩個中隊的機動兵力是遠遠不夠的。
與此同時,在長春受到梅津美治郎面授機宜的野副昌德,正坐在他那寬敞明亮的哈爾濱司令部內,手捧著一本破爛日記在沉思。
他的面前擺放著大幅地圖,地圖上壓著幾件放大鏡,鋼捲尺等作圖工具。
這本日記還是幾年前搜繳抗聯的時候,在一個廢棄的營地中發現的。看上邊記載的內容來推斷,這本日記的主人還是抗聯的一個級別不低的長官。
抗聯不屈不撓的鬥爭精神很讓野副昌德撓頭,從日記中看,那個年代的抗聯比現在慘多了,他們過的日子簡直就是非人的,為什麼還能挺住?
野副昌德眼神不由自主落在翻開的一頁上,這一頁他已經看了好久。
「10月20日,是晚之時在小溪谷露營,人員只餘數十,隨行乘馬餓斃者十餘匹,從此失去快速機動能力,甚惜。
11月6日,敵追甚急,距我不足十里。昨今兩日無食,凍餓交加!2戰士發高燒體弱,不忍拖累大家,怒罵余等快走,勿以他們為念,淚別!
11月16日,戰鬥員足鞋破爛,衣褲單薄,不但不足以御嚴寒,甚至不能步履;封鎖嚴厲,群眾隔絕,補充之困難不能無所焦急也!
11月20日,戰鬥!
11月21日,戰鬥,戰鬥,奪敵屍體上數十斤糧彈,戰鬥。
11月25日,彈將盡糧已絕,餘部只剩十人,昨戰況激烈,幾不能脫身,王、張兩傷員斷後,拼死阻敵,聽數聲手榴彈巨響。
12月1日,大雪。所餘六人氣力盡失,躺於一老鄉廢棄已久的窩棚內,遠處有日本人在喊話,想必不久後就會攻擊這裡,吾等六人即將逝去,微笑坦言,憧憬勝利之日……,先寫到這裡吧,我要留點力氣藏好它……,槍聲近了野副輕輕吁了口氣,合上了日記。
這麼艱難的歷程都沒有讓抗聯放棄抵抗,那麼現在?現在抗聯的狀況比那時要強得多,真令人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