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珍瓏棋局(五)
嗚嗚的猛惡破空聲當中,段延慶手上的一根鋼杖以千鈞之勢當頭壓了下來,但是,洛宇辰卻是視若無睹一般,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輕輕一抬手,隨手向前點出:「六脈神劍又如何,段延慶,今天就由我這外人來演示一遍給你這大理皇族後人見識一番如何?」
話音未落,就聽到嗤嗤連響,接連四五道劍氣就從洛宇辰的手指當中激射而出,段延慶的眼珠一縮,手肘猛地向後一拖,原本砸向洛宇辰腦袋的鋼杖立刻就往後收了半尺,順勢擋在了自己的胸前。下一瞬間,好幾點火星迸濺而出,叮叮噹噹的金鐵交鳴聲也響了起來……
「這當真是劍氣!而且,這劍氣當中雖然沒有一陽指指力,但是其中的原理卻也是一脈相承,只不過更加精妙、高明一些罷了,難道,這還真是六脈神劍?」段延慶的心念電轉,卻是一下子停住了腳步,雙手鋼杖此起彼伏,輪流揮動起來,在自己面前構築了一個個嚴密的防禦圈,將洛宇辰接下來的發出的劍氣全部擋了下來。
「老大,我來幫你!」一個尖銳的聲音忽然響起,卻是葉二娘終於放下了南海鱷神,前來助陣了——南海鱷神剛才弄出來的動靜雖大,但是實際上,洛宇辰還是手下留情了的,他也只不過斷了幾根肋骨,臟腑稍稍受到了一點點震動而已,對於內功高手來說,都是「皮外傷」而已,看起來嚇人,實際上很容易治癒的。
「哼!」段延慶也是先天中期的修為,論內功的話,比洛宇辰還要高上一籌的,而葉二娘也有先天初期的修為,若是兩人真正聯手的話,洛宇辰還真有落敗的危險。然而,就在旁邊不遠處的孟冬硬著頭皮準備上前幫忙的時候,段延慶卻是忽然冷哼了一聲,掄在空中的鋼杖微微一抖,發出一道一陽指指力,出乎意料的,卻是正正的攔在了葉二娘面前:「走開,不需要你多事!」
「老大,你失心瘋了吧,怎麼打起自己人來了?」遠遠躺在一邊觀戰的南海鱷神眼睛睜得老大,口無遮攔的叫了出來。葉二娘也是輕笑一聲,身形一轉就要繞過段延慶,再撲向洛宇辰:「是啊,老大,我可是幫你來的。早點斃了這小子,也能早點幫老四報仇不是?」
段延慶頭也沒回,一聲不吭的,卻又是好幾道一陽指指力發了出去,這次,卻不再是遠遠的阻攔葉二娘了,而是直接向她身上各大要穴招呼過去了!葉二娘驚呼一聲,臉色鐵青的退了回來,「老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自然會為老四報仇,不需要你多事!」段延慶手上不停,不停的抵擋著洛宇辰的劍氣侵襲,一邊卻是生硬無比的下達了最後通牒:「葉二娘,我不管你打得什麼心思,只要你再敢上前一步,我就真要下殺手了!」
「好,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葉二娘一張還算能夠入目的俏臉氣得扭曲起來了,顯得猙獰無比,但是,她雖然咬碎了銀牙,但也當真不敢再挑戰段延慶的耐心了。狠狠的跺了跺腳之後,她就轉過了身去,站在南海鱷神身邊不動了。
「怎麼了這是?」南海鱷神有些困惑的眨眨眼,很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然而,他的反應遲鈍,周圍卻盡有腦子靈光的人存在,至少,鳩摩智、丁春秋、蘇星河等人卻都以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很顯然,段延慶、葉二娘等人雖然並稱為四大惡人,但是實際上,這四大惡人內部,卻遠沒有達到鐵板一塊的地步。相反的,明爭暗鬥、勾心鬥角恐怕才是四人之間的真實關係寫照才對……
「嘿,有趣,有趣!」現在的情況是,段延慶似乎是想要儘可能多、儘可能完整的見識一下六脈神劍,可能還想從洛宇辰這裡學到這一門一陽指的進階武學。而葉二娘卻是生怕老大實力大進,以後更難「搶班奪權」了,因此才會以幫忙為名,行那搗亂之實……
「嘿嘿,蘇星河,你這老不死的做人也太失敗了,這兩幫客人都是你請來的吧,他們現在都快要把你的老窩都拆了,你竟然還能忍氣吞聲的一言不發?唉,連我這外人都看不下去了,罷了,罷了,看在你我之間還有那麼一點點兄弟情分的面上,還是讓老夫來幫你一把好了,再怎麼說,我們逍遙派的人也不能讓外人欺負了不是?」
一通冷嘲熱諷之後,丁春秋就甩動衣袖,向這邊走了兩步,似乎是真要出手的樣子,蘇星河冷哼一聲,冷冷的開口道:「你星宿老怪丁春秋的名聲,可比我這又聾又啞的老朽大得多了,就不勞你費心了,而且,我們之間也早就沒有任何兄弟情分了!」
說完,也不等丁春秋再開口,蘇星河就猛地一瞪眼,雙眼當中神光暴射,冷冷的盯住了段延慶的後背:「住手!」話音未落,也不等段延慶答不答應,蘇星河直接就是一抬手,將一大把石質的棋子當做暗器,狠狠的打了出來!
「不錯,不錯,延慶太子,這裡畢竟是蘇星河老先生的地盤,我等在此都是客人的身份,還是應該給主人幾分面子的好。有什麼恩怨,也還是日後再行解決吧!」本質上,鳩摩智跟丁春秋差不了多少,都是喜歡四處煽風點火,見不得別人好的蛇蠍之輩,這不,剛剛讓過蘇星河那警告性質的暗器,鳩摩智的火焰刀就悄無聲息的跟了上來。段延慶臉色一變,十分乾脆的就抽身而退,輕輕一飄就落在了葉二娘身邊,剛才還在暗自較勁的「兩大惡人」立刻就是十分默契的一致對外了……
「段先生,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跟什麼人有什麼樣的恩怨,我只想知道,你到這裡來,到底是不是為了下棋而來的?」段延慶退讓之後,蘇星河也沒有再窮追猛打了,反而還給了他一個舒服的台階讓他下台。
段延慶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不可能同時挑戰蘇星河、丁春秋、鳩摩智還有洛宇辰四個先天高手,於是也只要就坡下驢了:「段某也是痴迷棋道之人,在江湖上面偶然接到蘇先生的請柬之後,心裡不勝之喜,這才專程趕來擂鼓山的!」
一邊的南海鱷神也是大點其頭,忍不住補充道:「不錯,我們老大見了你們的請柬之後,的確是高興無比,為了趕赴你這勞什子的棋會,可是把手上的事情全都推掉了,蘇老頭,你可不能讓我們老大空手而歸啊……」
「嗯,既然是同道中人,那就請段先生過來一觀吧!」蘇星河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指了指對面的石凳,請段延慶坐下:「段先生遠來,有些東西還不知道,老夫就再多嘴一次,重複一遍吧,這棋局乃是先師所創設,其中隱藏了天大的機緣,段先生若是能夠將其解開,必定有無窮好處!」
「唔!」氣氛既然已經緩和下來了,段延慶也就恢復了自己的本色,重新變得惜字如金了,微微點頭之後,他就拄著拐杖緩緩來到棋盤前面,默不作聲的盯著棋盤沉吟思考起來。良久之後,他這才抬起左手鋼杖,在白棋的棋盒當中輕輕一點,就像是磁石吸鐵一般吸起了一枚白子,輕輕放在了棋盤上面!
「好!」應戰的蘇星河還有觀戰的少林高僧玄難同時叫了一聲好,不過,玄難是讚嘆段延慶的內功高深、神奇,而蘇星河卻是對他的第一手入局著法感到滿意。
不過,蘇星河畢竟已經在這「珍瓏」當中浸淫幾十年了,對這棋局的千變萬化,幾乎可以說每一招都是瞭然於胸了,叫了聲好之後,他很快就應了一手。段延慶想了一想,下了一子。蘇星河點點頭,道:「閣下這一著極是高明,且看能否破關,打開一條出路。」
說著,他又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慶又下了一子。少林和尚當中忽然傳出一個聲音道:「這一著只怕不行!」順著聲音看去,卻正是這一幫光頭當中,年齡、輩分都最小的虛竹。他適才見慕容復下過這一著,此後接續下去,終至拔劍自刎,生怕段延慶重蹈覆轍,心下不忍,於是出言提醒。
段延慶的心神都沉浸道棋局當中去了,根本沒有聽到虛竹的聲音,可是一直把老大奉為神明的南海鱷神卻是不答應了,叫道:「憑你這小和尚,也配來說我老大行不行!」
滿臉怒容之下,他就要起身去抓虛竹,可是,剛一動彈,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痛,讓他不得不消停了下來,狠狠瞪了虛竹一眼之後,他就自己找了一個台階走了下來:「哼,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和尚,老子記住你了,等我傷好之後,一定要找個機會,咔嚓一聲扭斷了你的脖子!」
南海鱷神的雙手環抱,做了個狠狠扭轉的動作,一股兇悍無比的氣息散發出來,道行高深的玄難大師都是皺了皺眉頭,只不過礙於身受重傷,只得強自忍耐罷了。而首當其衝的虛竹更是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躲在玄難身後,不敢再多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