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壓力來自四方
秦潔然沒有再多作逗留，走的時候唇邊還浮著譏笑，讓白未晞覺得心情再度有點沉。她從不懷疑秦渭陽有勇氣丟掉秦氏繼承人這個身份和萬貫家產，但是能否置秦氏的利益於不顧呢？
為了秦氏，他能做到什麼程度，才是她真正擔憂的問題。
嚴綰能夠輕易拋棄閆氏的家業，因為本來就不是閆氏的人，對閆氏家族當然缺乏最深沉的感情。而閆亦心甘願放棄，是因為嚴綰的一片痴心，所做的種種努力，都是為了他的健康和幸福。
秦渭陽呢？他有什麼理由，為了一段愛情，就放棄家族的責任與重擔？
發動了汽車，她仍然呆怔地看著前方，以至於史蒂芬拉開車門進來，才被驚醒。
「在想什麼呢？」史蒂芬問。
「啊？」
「剛才透過窗玻璃看你在發呆，伸手晃了晃，你還是沒反應。幸好你沒有絕塵而去，要不然我只能爬回聖馬丁了。」
白未晞奇怪地問：「你不是要來倫敦市的嗎？」
「是啊，你說的沒錯。不過，我現在不是來過了嗎？明天就是安尼爾的首場個人發布會，當然要到場恭賀，怎麼能夠缺席？」
「那你……」白未晞忽然明白了過來，「你是特意陪我的嗎？」
史蒂芬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也不能說是特意，安尼爾那小子擔心你，差點要扔下手裡的活追出來。我看不過眼，就表示願意代他陪你走一趟。唉，說起來，安尼爾對你真的有心。」
這個話題，白未晞不能再接。雖然在秦潔然的面前，她努力表示出了從容和自信。但實際上，她並不自信。
秦渭陽是個太高大的存在，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有點遙遠。不過，她相信真愛無價，只要兩個人的信念都一樣堅定，就會最終走向成功。雖然過程可能會很辛苦，但是她不怕。
「有心事？」史蒂芬湊過來問。
白未晞稍稍偏開臉，鬆開了手剎，踩下油門：「謝謝你在外面一直等著我。」
「反正我是閒人一枚，不用客氣。」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段愛情，你覺得很無望，還會堅持下去嗎？」不知道為什麼，白未晞忽然問起了一個熟悉的陌生人。或許，她只是單純地想要汲取力量。
放棄秦渭陽，她做不到。
「如果他也愛你，我覺得可以爭取。」史蒂芬很自然地接口，然後才小心地問，「是秦渭陽吧？」
白未晞點頭：「是的，我們愛著彼此。但是，他的家庭和責任，似乎不允許我和他走到一起。」
史蒂芬嘆了口氣：「如果覺得太困難，就不要走嘛！」
似乎沒有料到是這個答案，白未晞微微怔愕地張開了嘴。
「你看，安尼爾對你也是一往情深的，雖然女朋友多了點，但那是因為你還沒有接受他。再說，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會有大把男生追的。」
白未晞目光平視前方：「我從還不知道秦渭陽的身份起，就已經愛上了和他一起散步的感覺。」
「你沒救了。」史蒂芬只能下了這個結論。
「我還是想當一隻飛蛾。」白未晞咬了咬唇，並不知道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帶給史蒂芬心臟一圈細細的漣漪。
僅僅是因為和安尼爾的友情，他才會甘願在酒店的門口痴痴地等嗎？史蒂芬有點迷惑，但很快甩了甩頭，把心裡剛剛湧上來的那種荒謬感覺完全甩開。
陷身茫茫的戈壁沙漠又如何，她就不信找不到一片綠洲。她堅信秦渭陽的感情，不會因為壓力而動搖，這就是她的綠洲。
「未晞，其實你不一定需要選擇秦渭陽，如果他的家庭給你太大壓力的話。」史蒂芬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勸說，「你還這麼年輕，沒有必要吊死在一棵樹上，而放棄整個森林的風景。」
「感情又不是去菜市場，還要挑挑揀揀？」白未晞反駁。
「至少也可以多看幾棵樹，比較一下。」
「只要一眼，就能看上他，還需要再比較嗎？」白未晞搖頭，「史蒂芬，你還沒有遇到命定的女孩，所以不懂。」
史蒂芬看著她的側臉，沉默了很久。
白未晞也沒有情緒說話，目光盯著前路，緊抿唇線。
聖馬丁很快就到了，白未晞才想起再度致謝：「真的很謝謝你，我不知道你是特意陪我走這一趟，以為你真的順路去河對岸呢！」
「為美女效勞，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史蒂芬笑著說，「去安尼爾那裡看看，今天估計會弄到很晚才能收工。」
「明天就是發布會，今天還是要早一點休息。」白未晞關切地說，「尤其是安尼爾，別到了正日，正主兒反倒累趴下了。」
「都是年輕人，不至於這麼菜的。」史蒂芬笑著說。
「現在你們是在透支青春的本錢。」白未晞一針見血地指出，然後不贊成地搖頭，「現在是沒有什麼，年紀大了就能看出來。」
「老年……離我們現在還多麼遙遠……走吧，偶爾熬個通宵，不會對健康產生多大的危害。再說，從事自己感興趣的工作，感覺是不一樣的，不是嗎？」
白未晞開著安尼爾的車，既然人家還沒有休息，似乎也沒有霸著車不還的道理。於是，在校門口打了一個轉，就長驅直入。
「回來了？這麼早！」安尼爾正在一角的休閒區喝咖啡，「那女人沒有為難你吧？史蒂芬有沒有用武之地？」
白未晞失笑：「又不是去找人決鬥，不需要他出場。雖然我不擅長吵架，但擅長氣死人不償命。有時候，刻薄的話我也會說的。」
「好吧，我們都替你擔心，因為艾文說他的家族很龐大，擔心你吃暗虧。」安尼爾鬆了口氣，「要咖啡嗎？這麼晚，你可以更喜歡喝茶。」
「喝一點安神的花茶吧！」白未晞點頭，「你們也少喝一點咖啡，我覺得會場布置得已經很好了，早點休息，以最飽滿的精神迎接明天的發布會，不是更好嗎？」
「興奮，睡不著。」安尼爾笑嘻嘻地說。
「我聽說你本科的時候也辦過畢業設計。」白未晞瞪視著他，「又不是你的處女秀，用得著這麼緊張嗎？」
「以前只是小範圍的，這次吸引的人多了。」安尼爾嘆息，「而且你打響了第一炮，LVMH集團公司想要再度簽下東方設計師，僅這條新聞，網絡的點擊量就快爆炸了。師生同門，不知道是佳話還是……」
「我沒有簽約。」白未晞靜靜地說，「和老師不一樣，他是做定製高級時裝的，但我做成衣。所以，我偶爾的定製，會在老師的工作室。而成衣，則由我自己銷售。只是這兩批，簽給LVMH集團而已。」
「好，多有志氣！」史蒂芬翹了翹大拇指。
白未晞失笑：「不是志氣，而是想對別人負點責任。當初我的服飾店辦起來的時候，是我的兩個朋友靠擺地攤掘到了啟動資金。」
「啊？真的？真有傳奇色彩。」史蒂芬吃驚地笑。
「是啊，有一點。」白未晞點頭，「創業維艱，我不能在她們需要我的時候，為了尋求利益最大化，把她們給甩了。」
「你真是女中豪傑，太講義氣了。」史蒂芬大聲讚揚，立刻獲得一致的認同。
白未晞倒不好意思了：「這不是什麼義氣……只是做人的最低標準而已。」
白未晞啜了一口花茶，就聽到身側的安尼爾幽幽嘆息：「未晞，如果和秦渭陽的這段感情讓你覺得太累，就不要再堅持了。也許你有信心會獲得最終的勝利，可是你等得起嗎？」
「寧肯像種子一樣等待，也不願意像疲憊的陀螺旋轉得那樣勉強。」白未晞抬起頭，認真地說，「這是中國有位詩人說的話，我喜歡這樣的意境。哪怕等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會介意。」
安尼爾看著她平靜的臉，無法再說一個字。
在白未晞的堅持下，這個小型的聚會在十二點差五分的時候，終於散了。她的理由是：明天結束以後再通宵狂歡不遲。
只是白未晞自己，卻失眠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每見一次秦家人，我就失眠半夜，太不划算了。」白未晞扯了扯被子，「早就打定主意了，為什麼別人再三一勸說，我又覺得沒有把握？唉，秦渭陽啊秦渭陽，你的背景怎麼就這樣的複雜呢！」
抱怨了兩句，似乎心裡鬆快了一些。她看了看已經透著蒙蒙亮的天空，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得很早，白未晞在床-上賴了一會兒，才起身洗漱。草草地弄了兩個三明治，才安步當車地走向會場。誰知道會場裡熱鬧得像炸開了鍋，看到她的身影，史蒂芬比安尼爾更早地歡呼起來：「未晞，快來吃豐盛的早餐！本來想打電話給你，不過安尼爾說你昨天才抵達英國，要倒倒時差，可能會起得晚一些，不許我們吵醒你。」
白未晞感激地看了安尼爾一眼，意外於他難得的細心與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