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啟航
白未曦驚得汗毛直豎，第一反應就是想衝到台上去看看情況。幸好秦渭陽就坐在她的身邊，及時伸出手，按住了她打顫的膝蓋。
「別急，她們能處理好的。」
他的聲音，仿佛帶著奇異的力量，讓白未曦瞬間鎮定了下來。是啊，這是她的首場發布會，但T台並不是她自己表演的舞台。而這些在世界T台上多次亮相的名模，應該比她更有處理突發事件的經驗。
只是心上到底還是蒙上了一層陰影，第一個套系，就出現了狀況，她有種接下去不會太順利的預感。
「金妮的腳不能再走台。」助手匆匆走過來，在秦渭陽的耳邊悄聲說。
「換一個。」秦渭陽面無表情。也許唯有熟悉如白未曦，才會知道他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多大的怒火。
他不是個輕易發火的人，臉上越是面無表情，就表示他的心情卻不平靜。
白未曦也很擔憂，她悄然地看向溫布迪夫人，看到她一直噙著的笑意，終於收斂了大半。緊抿的唇線，看來也像是抑制著某種負面的情緒。
她為自己的小心眼慚愧了一下，剛才的一剎那，她竟然以為T台上的模特滑倒，是溫布迪夫人做的手腳。
因為整個發布會的布置，都是由溫布迪夫人全權負責。她和秦渭陽只是負責服裝和模特的部分，也就是兩天前才抵達巴黎的。
「別擔心，繼續看表演。這些模特兒，平常很難得才會聚在一起。今天你是有眼福了。」秦渭陽的語氣還算輕鬆，白未曦卻發現，秦渭陽似乎已經找到了問題解決的方向。
他的手掌很溫暖，隔著絲質的長裙。她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心情，不再那樣躁動不安，因為她知道。即使天塌下來，也有秦渭陽替她頂著。
「不會再有什麼狀況吧？」白未曦看到張婉鬆開金妮的手，步子從容地向前走去。與彩排不同的是，她替代了原來金妮站的位置，下場的換成了金妮。
白未曦不得不承認，這些名模們的走位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除了本該下場換衣服的張婉。仍然滯留台上。
「接下去怎麼辦？張婉少一次換衣服的機會。」白未曦擔憂地問。
「她會解決的。」秦渭陽微微地眯了眯眼，厲芒一閃而過。看向白未曦的時候，目光已經平靜了下來。
從五歲起，他就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哪怕心裡已經怒浪滔天，也不會在臉上表現出來。
可是面對白未曦在這場發布會裡可能受到的傷害。他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以溫布迪夫人的經驗，不會犯舞台上的這種小錯誤。即使她不經意間漏掉，自然會有其他工作人員安排好。而溫布迪夫人的熱情，恐怕她會在最後的關頭，還要臨時檢查一遍，力保她的投資萬無一失。
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溫布迪夫人一閃而逝的愕然和怒火，至少在這件事上，溫布迪夫人自己就是受害者。
儘管兩人算不上好朋友。不過旁敲側擊，在她找到白未曦自願負責其個人首場發布會的時候，他就已經費心調查了她，最近決定可以信任。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沒有千百倍的利潤，她不會冒著聲譽受損的危險。做這種損了人還不利己的事。
那麼，動手的應該是另有其人了。是與白未曦有仇，還是與溫布迪夫人有隙？甚至，還是自己引來的禍端？
「我去後台看看，你別擔心，只要享受一場屬於自己的視覺盛宴。」秦渭陽低聲囑咐完白未曦，就起身離開。
沒有他的視覺盛宴，白未曦覺得只是偽盛宴。至少，她看得有點心不在焉，除了提著一顆心，怕再次遭遇到模特滑跤的事件。
一次是意外，兩次……恐怕就會成為笑話了。
耳邊聽著音樂，腦子裡早就忍不住胡思亂想了。再偏頭的時候，發現溫布迪夫人的位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不過，她的手袋和絲巾還留在座位上，讓白未曦聊以自慰的是，至少溫布迪夫人沒有打算中途退場。
很快，溫布迪夫人重新走回貴賓，並且滿面春風地向周圍的人點頭致意。白未曦心神微松，看她的表情，似乎事情並沒有怎麼樣。
隨著春夏秋冬的季節輪流走了一遍，舞台上的T台秀，進行得很順利。金妮沒有再出場，而是換了另一位美國當紅模特。
白未曦抹了一把額頭上悄悄冒出來的冷汗，一顆心還沒有放到最底，但已經能夠正常思考。
今天的意外，當然不會是意外，溫布迪夫人承辦過幾次個人發布會，還不至於忙中出亂成這樣。那麼，到底是誰要作弄她呢？她和秦渭陽、溫布迪夫人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秦渭陽是她最信任的人，溫布迪夫人也是利益相關，不會動這個手腳。那麼，還會是誰？
白未曦把自己來倫敦聖馬丁藝術學院以後認識的人想了想，卻仍然理不出頭緒。誰會和她有這樣的仇，看不得自己風光呢？
看到替代金妮的模特在T台上從容舉步，白未曦就知道，這女孩也是個名模，可能在名氣上不如金妮。真不知道秦渭陽為了自己的發布會，準備了多少模特候補！
金妮在夏套系中是挑大樑的角色，所以她剛才差點失態。但這個美國女孩卻毫不遜色，夏天的熱情，在她的身上表露得淋漓盡致。精緻的洛可可風格、簡潔的帝政風格……她都能完全駕馭。
白未曦把心輕輕地又放回胸腔，她相信秦渭陽已經把發布會的事，準備得足夠充分，比她能想像的還得充分得多。
悄眼看著秦渭陽，他的臉上依然平靜，唇角還露著淺淺的笑意。這樣看去，竟然如同古詩里的謫仙人。
可是，白未曦知道，他已經把事情大概理出了頭緒。目光里偶爾閃過的厲芒，或許才是被秦老爺子看中的霸氣。唯有這樣的秦渭陽，才有能力執掌秦氏。
白未曦忽然忘了自己的發布會，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的側臉，重新計算著她與他咫尺天涯間的距離。
「不用擔心，我已經處理好了。」秦渭陽轉過頭，看到她呆呆的樣子，忍不住放柔了笑容，「那是一塊水漬，屬於絕對不應該有的疏忽。看來，有人是嫉妒你的成就，或者和我有仇。」
「我也不是第一個在巴黎開發布會的人……」白未曦委屈地說，「而且學習和做事都儘量低調，我到底礙誰惹誰了呀！」
秦渭陽啞然失笑：「有些人，沒有理由，只是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行了，你不用理會這些，我會替你料理的。」
白未曦想問一下到底是誰，但看到秦渭陽的臉色，哪怕臉部的輪廓在半暗的燈光下看起來柔和到十分，仍是累積了怒氣，就沒有再開口。
不過，自己胡思亂想，仍然難免。好在後面沒有再出什麼問題，白未曦也就安安心心地看屬於自己的個人發布會。
那些衣服，是自己的筆尖流淌出來的嗎？白未曦恍惚地想著，手指頭在膝蓋上比劃了兩下，才啞然失笑。
前世的自己，這雙手做過什麼事？她竟然已經記不清了。只是模糊地記得，還真沒有什麼事情，這雙手是沒有做過的。細細小小的傷痕，經年不斷。每次累得腰酸背痛，她總會想起遠隔大洋的路明志。
那時候，她以為路明志是自己的依靠，自己也是他的依靠。到重生之後才算明白，靠人不如靠己，沒有誰比自己更靠得住。鏡花水月，只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
看著台上裙裾翩翩，她的思緒卻有點亂。只覺得今天的一切，似乎太不真實。如今自己的手，除了下廚，就是拿著畫筆，握著滑鼠……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沒有一條哪怕最細的傷痕，沒有刻意去保養，卻仍然是一雙少女最嬌嫩的雙手。
「未曦，別擔心，不會再出事的，這個小插曲，不算什麼，你的發布會，仍然會圓滿結束。」秦渭陽低聲安慰。
「嗯，你在我身邊，我不會擔心。」白未曦回眸一笑，心裡頓時安定了下來。
女人雖然不用什麼事都依靠男人，可是如果萬事自己槓，那也太累了。有個男人在關鍵的時刻，可以依靠，那是一種幸福。
她悄悄地伸出手，輕輕握了一握才放開。
掌聲雷動，白未曦看著最後的張婉嫣然微笑著隱入了後台。
秦渭陽牽著她的手走上T台，暫時充當了一回主持人，隆重介紹：「這就是我唯一的學生白未曦，今天這場盛會的設計師。」
溫布迪夫人微笑著走到白未曦的身側：「還少說了一個詞，我們設計界的未來之星。」
這是原來環節里沒有的一幕，白未曦知道是兩位大腕給自己撐腰，努力表現得無懈可擊，用微笑回應來自台下各種各樣的目光。
她發現秦渭陽說對了，那場小小的插曲，並沒有影響整個發布會的進程。事實上，在發布會上，LVMH集團公司率先訂下了發布會上所有的服裝，當然僅限歐洲市場的經銷。
白未曦明白：她的設計師事業，正式起航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