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葉公好龍
白未曦很順利地在第三天晚上，學會了換氣，而且在淺海灘游得樂此不疲。秦渭陽進入了更深的海域，但仍然會不時地游回來，看到白未曦正在水裡玩得不亦樂乎，連有人搭訕也愛理不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老師，我可以游五十米了。」白未曦看到秦渭陽游近，振臂而呼。接收到周圍或善意或庶民的眼神，才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一激動就忘了。」
最後一句話，是用英語說的，表示抱歉。
很少有人能對漂亮的女孩子板下臉，所以身旁的一位男士很有風度地微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學會遊戲很有成就感吧？」
白未曦如同找到了知己，認真地點頭：「嗯，是的，太有成就感了。」
秦渭陽游近，對她伸出了手：「既然學會了，我們回家吧！」
「再游一會兒，老師檢驗我的學習成果吧！」白未曦笑嘻嘻地說，「五十米，絕對只多不少。」
她說著，就轉過身，雙腳一蹬，開始以蛙泳的姿勢往前游去。在水裡，她像是一條美人魚，儘管穿著最保守的泳衣，可是泳裝的貼身度，讓人的身材毫纖畢露。
秦渭陽怔忡著，看著她乘風破浪。不一會兒，白未曦已經在遠住停了下來，轉身朝著他揮舞著手臂。因為離得有些遠，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可以想像，她一定笑容燦爛，帶著得意。
他笑了。正要朝她游過去，卻見她又一個猛子扎進水裡，朝自己游過來，於是乾脆端起了教練的架子。站著不動。
「老師！」白未曦游到近前，探出頭來，氣息已經有些紊亂。「老師，我不騙你吧？至少可以游五十米。」
秦渭陽笑著點頭：「唔，不錯，狀態很好。」
白未曦還不忘把功勞簿給他記上：「那是老師教導有方。其實游泳還真是考驗體力，我再也游不動了，到沙灘上去休息一會兒再來。」
「今天你遊了很多，還是早一點回去休息吧。該收拾行李。明天啟程去龐貝，你夢想的那個古城。」
白未曦喜不自勝：「好啊，我今天去維蘇威的時候，聽到當地人說，龐貝古城就是被這座活火山給毀了的。真有那麼大的威力嗎？」
秦渭陽失笑：「這座火山，和埃特納火山齊名，都是義大利境內。」
「日本的富士山呢？我覺得那座火山更有名吧？」白未曦問。
「富士山處於何止狀態，雖然名為活火山，但自有文字記載以來，只噴發過十八次。自一七零七年最後一次噴發至今，這座具有對稱美的火山，已經沉睡了三百年。而紐西蘭的魯阿佩胡火山，雖然還在噴發。但火山口已經形成了湖泊。」
「夏威夷呢？好像也是活火山。」白未曦的氣息仍然有點不穩，卻不肯放棄求知的機會。
「是的，夏威夷的火山群中，莫納羅亞火山和基拉韋厄火山都是活火山，但是它們噴發時，破壞性小。景色壯觀，人們不會四處躲避，反而吸引了眾多的遊人前往觀光。在長達一百五十年中，只有一個人死於火山噴發。」
白未曦乍舌：「那為什麼維蘇威的火山，竟然能夠毀滅一個城市？」
「從地質學的角度來看，夏威夷的火山噴發，是寧靜地噴出高度流動性的玄武熔岩。而維蘇威火山，則是爆炸式的火山噴發，威力更大，對人們的生命財產損壞嚴重，後果比較可怕。這類活火山在停止噴發期間內部仍然處在持續的沸騰狀態，火山口始終冒出煙霧。歷史上，維蘇威曾經有過多次的大噴發。」
白未曦不解地問：「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維蘇威附近，還有人居住呢？」
「故土難離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山腳下的封被火山灰覆蓋後，變得十分肥沃，對農業的發展來說，十分有利。山麓及周圍地區發展成了豐產的種植區，盛產葡萄、蔬菜、水果，每年也吸引了不少遊客。其實龐貝離維蘇威火山僅兩公里不到，你怎麼不順路過去看看？」
「因為老師已經訂好了行程，反正要一起去的嘛！一個人去，我有點害怕看到那樣的慘景，一個城市的覆亡啊，不寒而慄。」
「那還要去？」秦渭陽好笑地看著她仿佛後怕的臉龐。
「唉，其實我以前也不知道有這座古城，都是余秋雨先生惹的禍，害我從此把它當成了一個必游的景點。有老師在身邊，我當然不會害怕了。」白未曦振振有詞。
秦渭陽忍笑：「原來你也是葉公好龍。」
「這年頭，葉公多了去，不算稀奇。」白未曦涎著臉笑。
「其實，龐貝古城廢墟已經成了舉世聞名的遊覽勝地，每年要吸引二百多萬名遊客，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已經把它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名錄。試問這樣一個名勝古蹟，會有駭人的場景嗎？」
白未曦縮了縮脖子：「一個人遊走在那樣的古城，我覺得會害怕。」
「說是遊人如織都不過份，怎麼會只有你一個人？」秦渭陽好笑地看著她，輕聲嘆息，「當然，我是很樂意陪你一起去的。」
「那就行了！」白未曦低聲歡呼，然後翻身坐了起來，「老師，我再去游一段，怎麼樣？我們比賽吧？」
秦渭陽愕然：「你和我比賽？」
她難道不知道，他的水準，已經足以去參加比賽了嗎？
白未曦笑嘻嘻地說：「當然不是和老師同時出發，我游出五十米，老師再追，我們在一百米後會合，看看誰快誰慢。」
「哦，等於你用五十米，和我的一百米比較？」秦渭陽啞然失笑，「你還真會找捷徑啊！」
白未曦清脆地笑了：「那當然啊，我爭強好勝，想贏老師一次，雖然用的手段不怎麼光彩！」
她奔到海灘邊，然後向秦渭陽做了個「V」的手勢，雙腳微蹬，雙手划水，果然是用盡了力氣在游。到大約五十米以後，她從水裡站起來，對秦渭陽做了個手勢，不待他走進海灘，白未曦又轉身遊了出去。
結果當然是顯而易見的，白未曦率先游完了一百米。秦渭陽在她身邊站住的時候，一眼看到她臉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忍不住也跟著笑了。
「這樣的結果，很有意思嗎？」
「有啊，心裡安慰，這是我跟阿Q學來的精神勝利法。」白未曦笑嘻嘻地說。
因為游得精疲力竭，白未曦回去洗漱之後，就倒頭大睡。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的時候，已經陽光燦爛。
「啊！」她一跳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才衝出去找秦渭陽：「老師怎麼不叫我一聲？今天起晚了，不會來不及看龐貝古城吧？」
秦渭陽把手裡的書合上，抬頭微笑：「知道你昨天累了，所以讓你多睡一會兒。」
白未曦懊惱：「早知道，我就開手機鬧鈴了。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連老師都靠不住！行李昨天收拾好了，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先去那不勒斯吃早飯？」秦渭陽沒有生氣，轉而溫和地問。
「還吃早飯啊？走吧，路上看到有什么小餐廳，買兩個三明治或者披薩就行了。」白未曦行色匆匆，「我已經比預定時間晚了兩個小時……」
「一天時間足夠了。」秦渭陽安慰，「現在其實並不晚。」
白未曦懊惱地說：「往常老師起得比較晚，誰知道今天誤了時辰的竟然是我，簡直是太失敗了！」
「沒有這麼嚴重……」秦渭陽無語。
「走吧……」白未曦軟語央求。對於這樣的情況，秦渭陽是不可能拒絕的。
其實從那不勒斯到龐貝，也只有二十分鐘的路程而已。白未曦在路上買了兩個三明治和兩盒酸奶，不好意思自己先吃，剝開包裝遞到秦渭陽的嘴邊：「老師的手要用來開車，我拿給你吃吧！」
秦渭陽愕然，但是看著白未曦急切的眸子，知道她只是心急於去龐貝，倒並不像其他女人那樣，懷著撒嬌討好的意味。
「方向盤只要單手扶就行了。」秦渭陽失笑，「你自己先吃吧，別噎著了。」
白未曦不好意思，訥訥地說：「對不起，是我自己起晚了，還帶累老師不能好好吃早餐。」
「沒關係，偶一為之。」秦渭陽微笑。
龐貝早在古羅馬時期，就是羅馬第二富裕的城市，但公無一世紀的一場火山爆發，就把富庶繁華的古城埋在了地下。直到一七零零年以後，這座死城才被人們的鋤頭驚醒。
火山噴出大量的火山灰和熔漿，掩埋了整個古城，深度達到了六米。當時龐貝城不足二萬居民，其中有千餘人罹難。
有學者說，維蘇威火山大爆發，雖然斷送了古代一個美麗的城市，但對人類未來來說卻益處良多，它把古羅馬生活和希臘藝術的種種痕跡都忠實地保留了下來，創造了獨一無二的古蹟保存記錄。
然而，當白未曦終於站到龐貝古城廣場上的時候，卻為那些被火山灰填進眼睛、嘴巴和肺部的百姓悲哀。一千餘條活生生的生命，就在火山爆發的瞬間被掩埋。她遙望著巍峨的維蘇威火山，瑟縮了一下，一件外衣，適時地披到她的肩上。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