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
光陰如梭,轉眼五年已至!
繁花盛開的季節繽紛多彩,但這裡卻因少了某人的存在而變得淒淒冷冷,整整五年時間了,曾經的御園也成為了辰王府的禁地!
當年的一場意外讓這座王府的主人性情情形大變,他不敬徹底失去了摯愛與即將出世的孩兒,更是失去了一生幸福!此事雖然轟動皇城,但除了當日帶慕容絕回府的幾名死士與行雲知曉之外,再無其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連他的兩位好兄弟也至今不知……。
飄零的梨花唯美帶有憂傷,淨白的顏色讓人心馳神往,但這裡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慕容絕一人坐在這裡,一肩發白在飄擺,靜藍的錦袍也發出啪啪的響聲,似乎在獨唱那份孤單與悲涼!
他看著漫天紛飛的花瓣心兒不知道飄向了何方,就連那深邃的眼眸內如今也有了無法洗去的黯然與晦澀!
五年了,沒有她的日子他已過了五年,每日每夜都在煎熬中渡過。其實在他清醒以後他是想和她一起去的,他記得自己對她說過:碧落黃泉他都會陪她的,但行雲說:活著的人才最痛苦,若想要彌補對她的虧欠那就嘗盡世間所有苦難吧!
那時的他聽後如同當頭棒喝,他想是啊,若是這麼跟隨而去傾城定不會原諒自己的,在她承受烈火焚身的時候,她定是恨他的!
慕容絕望著前處,眼裡又酸了,他閉上了眼睛試圖讓瞳眸休息一下,但心之所累讓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再承受幾個五年了!
——傾城、傾兒,對不起、對不起……
他總是會對她們說著這樣的話,滿含歉意和愧疚,若能喚回她們,他願意用一切來換……。
「王爺,太子和七殿下求見!」李總管站在御園的大門外啟稟道,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在這裡思念傾城,這已經成為了王府上下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了。
「帶他們去書房!」慕容絕斂了斂俊顏上的沉痛神情,將心裡的苦澀與悲痛全都收拾了起來,站起欣長的身走出了御園!
當年發生那件事後,慕容絕意志消沉不問朝事,百官都認為昔日冷儔無雙的辰王已經隨著他的王妃去了,而雲國太子不能不立,所以最後推選了慕容展為當朝太子!
如今他們還是曾經的好兄弟,但卻物是人非,不管走到哪裡都覺得不同了……。
「三哥!」兄弟見他來了,都齊齊喊他一聲,慕容展在他面前更是沒有太子的架勢。
「說吧!」慕容絕冷漠問道,最近兩年封國的縛儔和江湖上新起的一個門派似乎總是針對辰王府行動,每一次朝廷委派的任務不是在半路上受劫,就是在即將到達終點時被全軍覆滅。
「臨海的貢品全沒有了,就連船上的所有人員全部葬身魚腹,無一生還!」慕容展先開口說道,如今慕容絕已經不去上朝了,而這些也是今早在朝堂上得到的消息。
「這一次又是誰做的?」慕容絕聽著,面容上並沒有多大的反映,依舊是清清冷冷的語調。
「烈火宮!」慕容冽回答,這個門派是兩年前突然出現在江湖上的,但它行事作風極其狠辣,凡是被他們盯上的門派或是勢力,都撐不過兩個月,若非他們是出自皇室,有朝廷做後盾,想必對付這樣一直藏在暗處的對手也很吃力!
慕容絕星眸平靜,心裡說道:又是它?!
「七日之後臨海會再運一批貢品,不過這一次會在青山碼頭停靠,我已經加派了人馬沿途護送,希望這次能確保萬無一失!」慕容展說著,見眼前的男人似乎沒有反映,他也只能主動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來。
面對如今的慕容絕,他們兩兄弟心裡更存畏懼,他們知道傾城的死對他打擊有多大,何況還是一屍兩命!
「這一次由我前往護送,你無需增派這麼多的人馬,還是集中盡力對付縛儔吧!」慕容絕溫聲說著,沒有起伏的聲線卻讓慕容展和慕容冽瑟縮了一下瞳眸,兩人更是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心裡對慕容絕的提議略顯吃驚。
「沒有其他事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慕容絕下了逐客令,在短暫商議完正事之後他接下來會去的地方便是傾城的房間,而在這五年內他也從未讓眼前的兩兄弟多留王府一刻,似乎曾經的把酒言歡已經成為了回憶……
慕容展和慕容冽已經習慣了,他們明白他的心情,沒有多說什麼,伏伏身後便相繼走出了書房。
兩兄弟還是對他很擔心的,這些年來他們從未見過慕容絕笑過,仿佛在他們的三嫂逝世之後他的心也空了,如今的辰王只不過是沒有靈魂的軀殼,他在等待自己也死去的期限到來……
「五哥,我們是否應該做些什麼?」慕容冽自小和慕容絕的感情就好,自從傾城出事以後他一直在追查此事,可他只是查到慕容絕尋到了水芙蓉,而後發生了什麼他們就不得而知了!
「這麼多年了,三哥一天都沒有放下過三嫂,你認為你能為他做些什麼呢?」慕容展徐徐說著,目視前方腳步未停,他又何嘗不想幫那冷儔男人呢?但他又到哪裡去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女子給他?
「我……」慕容冽語噻,眸光有些黯淡!他在心裡也低喃說道:是啊,應該如何幫他呢?!
這麼多年了,想要忘記一個人其實很容易的,但他們的三哥本就不易動情,而他對傾城的感情他們是有目共睹的,當日為了她,他甘願用命來換,可是如今,他們的絕美三嫂卻帶著腹中孩兒突然消失在了這個世間,留下他們的三哥孤單的活著!
對於當年的那場意外慕容展心裡一直是有疑惑的,他想不通傾城為什麼會出現在百林谷,又怎麼會遇上火災?若是此事因天災引起也說不通,但倘若是因為水芙蓉的話……。以他對慕容絕的了解,他定是會將這個女人碎屍萬段,甚至拿整個天下去陪葬他的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孩子,可這個男人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日漸消沉,每日每夜都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似乎是在等死一樣,這樣的慕容絕讓他隱約覺得真相會很殘酷……
「在想什麼?」慕容冽見他沉默不語,目光凝聚前處但又沒有焦點,這次啟聲問道。
慕容展眸光一閃,斂了斂心裡的思緒說道:「沒什麼,對了,你可查到水芙蓉的下落?」
慕容展覺得水芙蓉是關鍵,若是能找到這個女人,說不定當年的事情會水落石出的!
「還沒有,這些年來一點消息的都沒有,好像這個女人人間蒸發了一樣!」慕容冽聽他提起這個女人的名字也蹙起了劍眉,心裡對她並無好感!
「三嫂意外身故,也許和這個女人有關,若是能早日找到她,也許三哥心裡會好受些!」慕容展說著。
「我知道,若是此事真與她有關,相信三哥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可時隔五年了,三哥都沒有再提起這個女人過,好像他將什麼都放下了!」卻獨獨沒有放下他的妻!
慕容冽本想將心裡的話全都說出來的,但不過不知為何,他覺得說了也無濟於事,還不如不說,省的旁人聽了以後心裡也不好受!
兩兄弟每一次來辰王府後他們的心情都變得有些沉重,以前他們很喜歡來,尤其是傾城懷孕的那段日子,他們四人會在御園閒聊談笑,即使入秋的景色蕭條寂寥,但因為有那絕美女子在,似乎萬物都不及她笑靨上的一分絢爛!
「太子、七殿下!」清淺的女子聲突然從前處的拐角傳來,兩人聞聲看去,見是她,心裡不知怎的就都升起了一股不耐煩來。
「你是要去找我三哥嗎?」慕容冽鳳目微揚,這個女子的臉皮可是他見過之中最後的一位了。
「花影不敢!」花影頷首說著,在辰王府住了這些年她也不是白住的,她當然知道眼下慕容絕是不能被打擾的。
「呵,姑娘也算聰慧!」慕容冽彎唇一笑,一語雙關的開口,劍眉星目中透著不友善,他目視前處又道:「好了,本王還有事,就不多說了!」
「花影恭送七殿下,太子殿下!」花影垂眸行禮,以前的囂張與輕狂都收斂了不少。
而一旁的慕容展未置一語,只是淡漠瞧她,隨之與慕容冽一同邁出了腳步離開了!
待他們兩人走遠之後,花影才抬起了頭來看著他們不分伯仲的欣長身姿,杏眸微眯間已是有寒意襲過!
在慕容展和慕容冽離開王府後,慕容絕也沒有意外的去了傾城的房間,他帶著曾經屬於她的地方,望著多年不變卻只剩孤單冷清的房間,他的心在受著譴責和凌遲!
這是他懲罰自己的一種方式,每一次他來這裡心頭的傷口都會滴血,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五年,但他被劃開口子的心臟卻沒有一天止血不疼過!
「傾城,你原諒我好嗎?」他撫著衣架上的紫水藍衫,這是他曾經答應要為她做得衣裳,但這件獨一無二的衣裙尚未穿到她身上,她就和孩子這麼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若是有一天他能如願的去陪她,她會不會覺得他在人世間所受的懲罰還不夠?會不會仍舊不原諒他呢?
慕容絕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與此同時也很害怕!
他孤獨的坐在了榻上,修長的手萬般愛戀的撫著床榻,回想著這裡曾經躺有她!
「傾城、你回來吧……。」他在心裡聲聲呼喚,宛如泣血杜鵑一般悲涼、哀傷……
而這個世間思念她的人何止只有他一人,沒日沒夜都在呼喚的她的人又何止是他?
雪域宮中,逍遙殿內,統籌北域一方的宮主再也不是曾經的蕭然了,他每日都醉生夢死,只有這樣他才能忘記那場悲劇,只有在自己意識不清時,他才能短暫的忘記自己曾經愛過一個女子,她的名字叫夜傾城!
蕭然一手拿著酒壺醉意朦朧,狹長的眼眸里侵染了悲傷,他想她啊,即使過去五年了,可他從未忘記過她……
「傾城……」他低喃著,口齒不清,可殿內的斑斕彩蝶和屬於他的追蝶都知道他在叫誰的名字!
屬與傾城的憶蝶在停在了他的肩頭,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撲閃翅膀就是不飛起來,而追蝶也安靜的陪著它,黑幽幽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
「為什麼……為什麼……。」蕭然自言自語,心裡就像被人劃開了口子,這樣的傷不必慕容絕淺,這份情也不比他少!
他的另一隻手裡拿著一樣東西,那是她的,但如今又變回到了他的身邊!
墨色師尊在這些年裡也沒有閒情逸緻去逍遙了,他的愛徒出事後使得蕭然也一蹶不振,每日每夜都自暴自棄用酒來麻醉自己,他知道傾城的死對他的打擊很大,所以他也一直放任了他五年!
「啊~!」蕭然突然哀吼起來,抬手砸碎了手裡的酒壺,頃刻見脆響在殿堂內響起。
如今的他就像受了傷的野獸失去了攻擊人的力量,他只能在暗夜中舔舐自己日漸潰爛的傷口,而這份悲戚之感無人可以體會得到,更是不會有人能明白當他親眼看著自己一生摯愛死在眼前時,那種絕望與悲傷是多麼的讓人生不如死!
蕭然永遠不會忘記五年前的那一幕,當他看著渾身是血躺的她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身上肌膚無一處完好時,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何謂肝膽俱裂!
他以為自己可以救她的,但最後他沒能做到……
蕭然一直將傾城的死怪在自己的身上,他怨恨自己的無能,更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早到達現場,為什麼那個時候自己要猶豫!若是他沒有太多的私心,也許她不會受到那麼重的傷,不會被烈風焚燒毀去絕世容顏,更加不會導致胎死腹中……。
蕭然忘不了當孩子滑出體內時是個成型的男兒,若是他沒有告訴她,那麼她是否會堅持活下去,是否她就不會步上孩子的後塵了?
「傾城……」蕭然的聲線低啞了,每一次他想到這裡時,心裡的脹痛讓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憶蝶感受到了他的悲傷在加重,也明白他又在內疚自責不是自己錯的錯了……
它展翅飛了起來,輕觸他的眼角,似乎是在吸乾他眼睫的潮濕!
從前的蕭然風流不羈,女人對他而言一直都不曾卻少過,只要他要,什麼樣的女子得不到?但自從他遇見了傾城以後,那美得不像是凡塵的女子撥動了他的心弦,也是他唯一一個想要、卻沒有得到的女人!
今日,他為了她哭了,無聲無泣,卻讓人見了之後傷心斷腸不已!
墨色師尊處理完宮中事物後也回來逍遙宮看看他,但還未進入殿內,撲鼻而來的酒味讓他蹙起了劍眉來。
他沉著一張依舊俊朗的臉走來,殿內在飛的斑斕彩蝶得到他揮手離開的指意後紛紛飛出了殿外,只剩追蝶和憶蝶沒有離開!
墨色師尊眸色已經暗下,瞧著昔日風流隨性的愛徒變成今日這酒鬼模樣,他的心又何嘗不痛呢?
「你要沉淪到何時?傾城的死與你無關,為什麼你就不聽為師的話?」墨色師尊苦口婆心的說著,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勸慰他了。
「傾城……你回來啦……」蕭然什麼也沒有聽見去,他只聽到有人喊了傾城的名字,以為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終於回來了!
「她不會回來了,她死了,你聽見沒有,你醒醒吧!」墨色師尊也怒了,這些年來他一直任由他如此,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看清現實後變回原來的蕭然開,可他倒好,不但沒有一絲改變的跡象,反而越來越消極!
「不!不!」蕭然大吼了起來,緊緊握住掌心的冰心玉佩,可他的身體卻在顫動,就連心也如此……
墨色師尊眼裡布滿心痛,他這一生只收了兩名愛徒,如今一個死,一個也接近瘋狂!
其實他又何嘗願意相信傾城死了?那丫頭可是他厚著老臉求著收到的徒弟,他可不會忘記她總是『老頭、老頭』的喊他,如此的不同尋常,如此的天資聰穎,但就是這樣近乎完美的女子,她的一生卻如此的淒涼、短暫……
墨色師尊不會忘記傾城死的那一天,她撕心裂肺的站在他的面前喊著,眼裡流下的淚水是紅色的,她的聲音不斷的在他們耳畔在迴響,一聲聲的問:「真從沒有愛過嗎?真的從沒有愛過嗎?慕容絕、慕容絕……」
他知道她受了很重的傷,不僅身體,更是心靈,否則她不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喊著那個男人的名字,更不會留下絕望的血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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