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梟首祭旗
向趙國投降?張寔可不是傻子!或許他手下的一眾文武官員在投降之後會得到劉曜重用,可是張寔自已,百分之百將被投閒置散!正如他當初對待羊明一樣,封你個養老官,再提拔你的下屬。
所謂寧為雞首,不為牛尾。在涼州這一畝三分地上,儘管人口稀少土地貧瘠,但是,張寔在這裡就個土皇帝,手執七十萬人的生殺予奪大權,所欠缺的,不過是個名份罷了。
然而一旦接受了劉曜的涼王封號,就得去長安見駕,他知道,一旦去了長安,這輩子也別想再回到涼州了,能封個位高無權的閒職,於長安終老一生已算老天保佑,更有極大的可能過上個年把兩年,被賜下一杯毒酒自盡身亡!
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結局!
之所以不動聲sè,耐心聽取下屬們的意見,是想觀察下他們的反應,在他看來,一力主戰,就是對他張寔忠心耿耿的表現,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能不計生死的與敵交戰,這不是忠心還是什麼\?反之,模稜兩可的與主張投降的,都是為自已打算的人,都是懷有二心,rì後騰出手來,必然要把他們全都攆走!
然而,在場那麼多官員,卻令他失望之極,文官全軍覆沒,沒有一個忠心於他,不是主降派,就是牆頭草,不過他對於羊明倒沒什麼怨念,人家擺明了就是養老的嘛,難道還能指望羊明給他出謀劃策?武將方面,張茂不用再提,早已勢同水火,趙仰的回答也令他甚為不滿。不過,他對他的女兒女婿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相信這兩人不會令他張寔失望。
不說張寔,張靈芸對官員們的表現也是異常憤怒,大敵當頭,不圖謀卻敵之策,竟然一個個的都想著投降。
她再也忍不住了,刷的一下,俏臉含煞的站起了來,冰冷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然後向張寔施禮道:「使君,請聽末將一言,涼州歷來奉晉室為正朔,百官僚屬皆為晉臣,士民百姓均心向江東,又豈能改投於他人?否則,我涼州必生內亂,請使君三思而後行。」隨後,給雲峰使了眼sè。
張寔的心思,雲峰自然能猜到,以他這種老jiān巨滑的政客心xìng,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放棄自已的權力地位,除非敵軍把姑臧團團圍住,在外無援軍內無糧草的情況下,或許會開門受降。可目前,連打都沒打呢,怎麼可能被幾句話就誆騙去了長安?
見到張靈芸示意自已發言,雲峰立刻站了起來,指向喬豫厲聲喝道:「屠各(西晉禍亂中原的匈奴部族)小丑,衣冠禽獸,安敢妄窺我中華社稷?」接著,向張寔拱手道:「使君,末將請斬此獠,以示我涼州不屈之決心!」
「你....」喬豫頓時氣的面sè蒼白,伸手指向雲峰怒道:「不知所謂,本使此來正是給你涼州一條生路,免得我大軍所至,生靈塗炭!你等不知珍惜,莫非非得我軍兵臨城下才能恍然醒悟?哼!本使有言在先,若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你等開城出降亦為不可能!」
見喬豫生氣了,yīn預暗叫不妙,連忙勸道:「貴使勿要著惱,雲將軍年輕氣盛,難免出言有失妥當,在下這就勸他給貴使賠罪便是。」說完,向著雲峰連打眼sè。
「哼~!」喬豫大袖一甩,重重哼了一聲。
雲峰朝yīn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實話,儘管yīn預是投降派,可雲峰對以他為首的一群文官並沒有什麼反感,趨吉避凶,人之常情。況且古人絕大多數並沒什麼國家民族觀念,投靠異族不可恥,最多只是覺得奉低等人為主有些丟人。在他們看來,家族傳承才是最重要的。
同時,他也為這些文官們暗暗悲哀著,他們不了解張寔的心思,竟然勸他投降,這不是找抽嗎?rì後少不得將面臨著張寔的報復。
至於喬豫的狠話,雲峰理也不理,繼續催促道:「請使君下令,將此獠梟首示眾!」
其實張寔也對喬豫起了殺機,不過斬殺使節向為君子所不齒,眉頭一皺,假惺惺的說道:「此事恐有不妥,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涼州雖不至於叛晉降趙,可也不能為人所恥笑啊!」
頓時,眾文官心裡無不格登一下,張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拒絕投降!不由得,一個個開始擔心起來,生怕rì後被張寔秋後算帳。
張靈芸也拱手道:「末將亦贊同雲將軍所議,劉曜招降不成,不rì必將大軍來犯,把趙國使臣連同僚屬當眾梟首,以之祭旗,可振我軍士氣並安定士民之心!」
張靈芸一起頭,眾官也連忙跟著話風一轉,紛紛表示出了抗戰到底的決心,並破口大罵著喬豫與劉曜,可別說,這些讀書人罵起人來還挺有一套的,言語之惡毒,令雲峰大開眼界。瞧瞧殿內這一幫子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罵起人來十倍的老百姓都比不上!
yīn預也是掛上了一臉的懊悔之sè,向張寔連聲請罪。
而喬豫,早已臉sè蒼白的癱倒在了地上,同時心裡在悔恨著自已的貪心,非得從劉曜手上搶過這個差使。原本以為是場天大的功勞,畢竟涼州與趙國的確無法相比,說降張寔還不是手到擒來?只要張寔不是傻子就應該知道如何選擇,哪曾想,張寔卻光棍的很,自已卻將為此送掉老命!
看著官員們一幅誠惶誠恐的模樣,雲峰心裡生出一絲不忍,給張靈芸打了眼sè,讓她幫著說說情,畢竟他自已出面不方便,很容易被張寔誤解為趁機收買人心。
起先張靈芸還不大樂意,但經不住雲峰眼神連閃,無奈的嘆了口氣,向張寔求情道:「使君明鑑,劉曜勢大,諸公先前言語不當亦情有可原,畢竟均心系涼州安危,恐我涼州大禍臨頭,百姓遭劫。請使君諒其苦心,勿要怪責諸公。」
「呵呵~!」張寔捋須笑道:「無妨,無妨,為父又豈是量小之輩?」不過,他的真實想法卻無人清楚了。
接著,張寔面容一肅,喝道:「來人,把此獠綁了,另速去館驛將從屬一併拿下,於我軍出征前梟首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