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拖字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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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亮滿臉的會心笑容,庾文君滿臉的沮喪失落,雲峰不自覺的舔著嘴唇暗藏邪笑,荀灌娘則是一幅為你著想的神sè,四個人,四種不同表情,也帶著四種不同的心情步入廳堂。
分別按主次落坐,婢女奉上茶水之後,庾亮並不急於詢問庾文君的事,而是問道:「秦王於陣前斬殺石虎,大破羯賊,著實大快人心,只不過,今次帶兵下都,可是為了主上而來?」
雲峰頗為無奈,這已經是連續被人問同一個問題了,他敢肯定,如果遇上王導、汴壼等人,也會同樣的詢問自已,很可能建康的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甚至他還能想像出,司馬紹在宮裡急的團團轉的六神無主模樣。 . .
其實出於本心,送司馬紹去見他的死鬼父親最為乾淨利索,如果有可能,雲峰會樂於把司馬氏滅族,這與劉曜及李雄不同,後二者是被他滅國的敵方君主,留著反能顯示出自已的寬宏大量,但司馬紹是人主身份,將來再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以人臣奪主+ 之位卻是不爭的事實,留下總是個隱患,而且後人編《晉書》的時候,一個僭字是少不了的,就比如《魏書》,所有晉室皇帝的名號都是僭晉某某某!
不過,雲峰不能親手殺他,最好的辦法是司馬紹自尋死路,如何才能讓司馬紹自已尋死呢?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猛然間,雲峰卻回過味,自已的理想是推行人文主義。改變自古以來以有用無用論品評個人價值的社會風氣。但說來容易做起難。自已對司馬紹的態度,不正是建立在有用無用的基礎之上嗎? . .
『看來自已也不能免俗啊!』雲峰暗暗搖了搖頭,解釋道:「中書監誤會了,孤可不是帶兵入京,而是借道罷了。」
海外銀礦的事,雲峰不願多說,他認為這與庾亮、朝庭沒有任何關係,庾亮也識趣的沒作追問。而荀灌娘已是忍不住道:「元規,今rì不談朝庭政事,僅為文君的婚事而來,秦王yù聘娶文君為良娣,不知你意下如何?」
庾文君的目中立刻shè出了哀憐之sè,一眨不眨的望向兄長,可知妹莫如兄,庾亮根本不吃她這一套,而是拱著手呵呵笑道:「文君自小任xìng頑劣,這都是亮管教無方。每一念及,心裡又急又愧啊。難得秦王非但不棄,還寵溺有加,亮豈有拒辭之理?不知秦王打算何時完婚?亮也好籌備一番。」
雲峰心花怒放,瞄了眼庾文君的小胸脯之後,一口應道:「擇rì不如撞rì,今rì完婚,如何?」
荀灌娘跟著道:「不錯,早rì完婚也好早rì讓她的心定下來,這麼大的女郎了,還整天一幅瘋瘋傻傻模樣,看來,必須得有了自已的孩子才行,只有做了母親,才能體會到責任!」
「師尊,瞧您說的!」庾文君不滿道:「文君已經是秩兩千石的三品高官了,怎麼就沒責任心了?」
「呃?」荀灌娘與庾亮雙雙把不可思議的目光投了過去,於是,庾文君暫時忘了迫在眉睫的危機,反倒得意洋洋的把自已擔任三品婦聯主任的事情和盤托出,還添油加醋的虛構了許多政績,總之,正是有了她的努力,婦女的社會地位才有了初步提高,婦女的文化教育才能處處開展,婦女解放事業才能呈現出一派蓬勃發展的繁榮景象。
口沫橫飛的說了好一大通之後,庾文君總結道:「師尊,下次您去了長安就知道了,不如您來文君手下任職吧?反正閒著也是無聊,文君給您個參軍噹噹,不過,您先要參加考核,合格了才行,儘管您是文君的師尊,但文君也不會對您網開一面的!」
荀灌娘沒好氣道:「你就知道誇誇其談,你什麼樣的xìng子為師還不清楚?恐怕入婦聯也只是一時的興趣罷了,斷山你也是的,婦聯這麼重要的職責,豈能任由她胡來?」
「才不是呢!」庾文君一臉委屈的分辯道。
雲峰連忙打起了圓場:「老師,您誤會庾小娘子了,她的確在婦聯乾的有聲有sè,態度認真踏實,常常早出晚歸,就連羊皇后都讚不絕口呢!」
「哦?」這麼一說,荀灌娘不得不正視起了庾文君,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來,似乎在重新審視著這名弟子。
庾文君極為滿意的丟給雲峰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這才端正面容,迎上荀灌娘的目光,把腰背挺的筆直,似在接受著師尊的重新認識自已。
庾亮也是暗暗詫異,自已這個不學無術的妹妹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能幹了?是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還是秦王在為她遮掩溢美?
不過,庾亮很快就意識到,這些都不是重點,而是在婦聯這樣一個重要職司中,庾文君竟能占據三品顯職,無論她有沒有能力,已是充分證明了雲峰對她的寵溺。
儘管庾亮很不理解婦聯存在的意義,在他眼裡,雲峰根本就是閒著無聊盡擺弄人,婦女地位有什麼好提高的?但這依然不是重點,重點只在於,自已的妹妹被看重,對整個庾氏的將來絕對是有益無害,由於司馬氏引慕容廆為外援,使得庾亮對司馬紹的最後一絲同情徹底的煙消雲散,自那天朝會之後,原本還有些遲疑的他,已經有了全面靠向雲峰的想法,鮮卑人的入主,是他斷不能接受的事實!
而今rì雲峰的突然來訪,使庾亮認為有必要尋個合適的機會把親弟庾冰秘密引見給雲峰。
迅速作下定計,庾亮微微笑道:「文君你給了為兄一個驚喜啊,看來,跟著秦王的兩年裡,卻也沒荒廢了時rì,不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嫁人一事可拖延不得,既然秦王親自登門,那為兄就做個主,把你許與秦王,父親臨終前曾千叮萬囑,囑咐為兄照料於你,如今你終身有托,想必父親的在天之靈亦是可以瞑目了。」
滿心的得意如落cháo般退卻,庾文君猛然想了起來,這才是今天的正事呢,頓時面sè一苦,連忙喚道:「阿兄」
話才脫口,庾亮已是面sè一沉,冷聲道:「怎麼?你不願意嫁與秦王?」
荀灌娘也是寒著臉道:「文君,你究竟在想什麼?你如果不願嫁給斷山,那麼你說,你要嫁給誰?你是不是另有意中人?你把他喚來給為師與你兄長瞧瞧?」
雖說荀灌娘不認為庾文君心裡會藏著其他男人,但這種事情也不好說,或許幼年時的一個偶然邂逅使她念念不忘呢?否則為何總是推三阻四?荀灌娘不比張靈芸,能了解庾文君的真實心態。
荀灌娘轉頭與庾亮相視一眼,二人目中一縷殺機快速閃過,如今真存在這個臆測中的人物,他倆會手段盡出,搞臭此人名聲,使庾文君意識到自已是多麼的可笑,又是多麼的幼稚,在徹底斷了念想之後,暗中痛下殺手,讓他從此消失,殺個把無辜者,如果有不得不殺的理由,別說庾亮與荀灌娘,既使庾文君都不會眨下眼睛。
庾亮與荀灌娘施加的沉重壓力令庾文君終於斷絕了所有僥倖,她情不自禁的舉目四顧,師尊與兄長面sè冷峻,目光如刃,但是雲峰,一看就心頭來火,這人正面帶微微笑看著自已呢,眼中的意味,仿佛已吃定了自已似的,就等著晚上把自已剝成小白羊了。
『哼!想要文君的身子,沒那麼容易,文君不會輕易認輸!』一瞬間,庾文君被激發了熊熊鬥志,當即分辯道:「師尊您可別亂猜,文君心裡哪會有人?文君也沒說不嫁不嫁將軍,只不過,文君想辦的體面一點,咱們庾氏怎麼說也是大族,偷偷摸摸把文君嫁了,會被人看笑話的,總之,今晚不能嫁給將軍,太倉促了。」
荀灌娘秀眉一蹙,不悅道:「文君,你怎會如此虛榮?為師都是如何教導於你?」
庾亮也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無妨,什麼體面不體面的?那只是做給旁人看的,阿兄都不在乎,你二兄也不會放在心上,文君你更不要當回事。」
「但是」庾文君不死心道:「文君在建康還是小有名氣的,以後和那些姊妹們談論起來,人家會說:喲,文君什麼時候嫁了人?怎麼都不通知一下?也太瞧不起人了吧?還虧得是出身於穎川庾氏呢!怎能這麼偷偷摸摸嫁了?還知不知禮數了?
還有啊,聽說女正與謝尚的婚禮也是辦的風風光光的,文君要是連女正都不如,以後還不得見一次被她嘲笑一次,你們都知道的,女正那張嘴,厲害的很呢!師尊,阿兄,你們也不想文君rì後抬不起頭來做人吧?文君不是不嫁給將軍,只是希望光明正大的嫁出去。」
「嗯?」雲峰與荀灌娘、庾亮不禁面面相覦,其實他們都清楚,庾文君在使拖字決,只不過,也不是毫無道理,畢竟以庾文君的年齡,有些攀比之心也很正常。
雲峰理解的笑道:「中書監,那麼孤明rì請大司徒登門說媒,冬季再來定個吉rì,迎嫁庾小娘子過門,如何?」
庾亮看了看荀灌娘,取得一致意見之後,苦笑道:「也罷,便如秦王所言!」
這話一出,庾文君的面sè有如chūn花綻放,一瞬間喜笑顏開,她似乎忘了,躲得了今rì,躲不了半年後,到時還得給雲峰戳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