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二章 外王內聖
說起來,庾文君被雲峰襲胸已不是頭一回了,這次的感受卻最為深刻,四月初的建康雖說不上炎熱,但也絕對不冷,厚重的冬衣早被脫了下來,庾文君也不例外,僅身著一件薄薄的修身胡服,內里的褻衣也是薄薄的一片小布頭,又如何能抵擋得了那麼強烈的刺激感?
雲峰自認為隱秘的舉動卻被荀灌娘瞅了個正著,令她不由得一陣臉頰發燒,前些rì子被雲峰探入衣內的那種難忘感受仍是歷歷在目,仿如剛剛發生在眼前一般,強壓下砰砰亂跳的小心肝,荀灌娘催促道:「文君,別耽擱了,咱們還得去與姚將軍匯合呢。**」
「哦!師尊你等一下,文君去去就回!」庾文君不憤的應了聲,狠狠瞪了雲峰一眼,這才走出了營帳,沒過多久,挽了個小包袱重新出現在眾人眼前。
張靈芸搖搖頭道:「雲郎,姊妹們都送送你,師尊,綺貞,還有師妹,都小心點啊!」
「嗯!」三女紛紛點了點頭,跟著雲峰,在留守諸女依依不捨的--相送下離開了膳帳,營門處早有兩千親衛列隊相候,雲峰四人剛剛跨上戰馬,正待喝令啟程,卻見到裴妃與東海王沖正快步而來,只得翻身下馬等候著。
很快的,母子二人來到近前,裴妃施了一禮:「妾恭祝將軍此行馬到成功,一舉攻克姑孰!」接著,又向東海王沖示意道:「沖兒,還不快向將軍行禮?」裴妃也明白這一戰的重要xìng。事關能否安返晉陵,因而放心不下親自前來送行。
這小屁孩的面sè似乎有些黝黑,看來應是整rì穿梭樹林所至,裴妃也不願問他。畢竟不是親子,她的親子早死在了石勒手中,何況東海王沖的品行也有些問題。
東海王沖顯得不大情願,卻沒辦法,只得無奈的拱了拱手:「孤也祝雲將軍旗開得勝!」
雲峰迴了一禮:「裴夫人與東海王莫要多禮,托二位吉言,此戰過後,王敦必破!」
親衛們突然爆出一陣吶喊:「王敦必破。王敦必破!」
兩千人扯著嗓子同發,猝不及防下,爆出的聲勢令這對母子均是面sè驟變,尤其東海王沖更是腿腳發軟。(.)差點一屁股跌坐在地,虧得看護他的親衛扶了一把才免得當場出醜。
待到聲音漸漸平歇下來,裴妃拍了拍胸脯,心有所感的嘆道:「依妾看,雲將軍這兩千親衛的聲勢當不弱於千軍萬馬。哎若是當年先夫手裡有此強軍。又何至於憂懼而亡?」說著,臉上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緬懷之sè。
雲峰卻出乎意料的面sè轉寒,冷哼道:「令先夫之所以敗亡不在於兵勢不強,而是自絕於天下。否則,縱使手握百萬強兵又有何用?無非是另一個秦始皇罷了!」
裴妃一怔。不悅道:「妾與東海王雖託庇於雲將軍,但請你勿要辱及先夫。」
雲峰搖搖頭道:「末將絕非誹謗東海王越。令先夫少有美譽,為人謙虛且扶助平民,因而受天下士人及百姓的尊敬,然而,因參與誅殺楊駿有功,進爵為東海王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先於太安二年出賣長沙王乂,又於光熙元年鳩殺惠帝,永嘉三年,誣諂帝舅王延作亂,遣甲士三千入宮將其處死,由此時起,令先夫便大失眾望,受士人及百姓猜嫌。散騎侍郎高韜常有憂國之論,令先夫又誣以訕謗時政將其殺之,其專擅威權,把持朝政已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因而懷帝下詔令天下藩鎮共討之!」
說到這裡,雲峰頓了頓,見裴妃的面sè已變的愈發蒼白,卻無多少憤怒的神sè,心道這個女人還未泯滅天良,於是繼續道:「令先夫既於孝元皇帝有大恩,何以孝元皇帝僅勉強追諡令先夫為獻?這就說明了一切!」
隨著擲地有聲的話音落下,裴妃的身體不由得開始劇烈顫抖,雲峰的斥責,每一個字都似柄重錘般敲在了她心裡,全都是不爭的事實。起先裴妃從未留意過這方面,然而,細細一想,東海王越軾君亂政,所作所為與亂臣賊子又有何異?
看著裴妃的失魂落魄模樣,荀灌娘暗感不忍,連忙上前扶住她,責怪起了雲峰:「斷山你少說兩句行不行?東海王越縱有不是,可人既已逝去,所有的一切也早就煙消雲散了,又何必揪著不放?更何況裴家姊姊並未參與其內,你那麼凶幹嘛?」
雲峰正sè道:「老師您錯了,弟子並非故意要與裴夫人為難,而是要點出,東海王越之所以會專權弄政,雖看似利yù薰心,實則由識字時起,就走上了彎路!」
見眾人均是面現不解,雲峰解釋道:「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外聖內王便為士大夫所認同,表現為對外寬厚,對內嚴苛,欺壓百姓,打擊異已!尤其是衛鞅的弱民愚民觀點更是為歷朝歷代的統治者奉為金科玉律,如此豈能不專權弄政,禍害天下?再看東海王越,此人生前親善鮮卑諸部,引之為援,固然,在與成都王司馬穎的征戰中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可是鮮卑兵所過之處,在權貴的縱容下,無不是生靈塗炭,百姓遭殃,令慘象令人目不忍睹,聽說陶侃這一路北上便造了不少虐!」
接著話音一轉,雲峰看向了東海王沖:「東海王年紀尚幼,誰沒個年少輕狂時?不過,光yīn終是匆匆而逝,要將來有所作為,還須自少打好基礎才是,到那時,再回首看往昔胡鬧,僅搏得莞爾一笑罷了。如殿下有心發奮,末將勸你少讀些儒家經傳,外聖內王那一套不學也罷,治國應以外王內聖才是正道!末將另贈你幾本,你若有心可好好翻閱一下。」又轉頭喝道:「去把那幾本取來!」
「遵命!」一名親衛施了一禮,快步而去。
說這話的時候,雲峰不自覺的想到了前世的美國,美國奉行的那一套,按中國人的話來說,正是外王內聖!對於他國來說,美國是個典型的惡霸,總是指手劃腳,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討厭它,但對於美國人自身而言,那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美國人常常會在外國人面前說自已的國家如何如何不好,比如zhèng fǔ是怎麼的邪惡,幕後的財團與公司如何cāo縱政治,而某國的某些方面還要勝過美國。其實,這些都沒意思,假如你問這個發牢sāo的美國人要不要交換國籍,他肯定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了。
有內聖外王型的國家,自然也有國家崇尚內王外聖。表現為對外什麼都不要,只要面子,以成就聖人名聲,對內則恰恰相反,除了面子不要,其他什麼都要,成就王霸之實!一想到這種國家的典型代表,雲峰就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正暗暗感慨間,親衛很快把送來,雲峰遞給東海王沖笑道:「殿下,若能用心閱讀,或許會有些益處。」
裴妃代為接過,神sè複雜道:「雲將軍說的不錯,先夫確有大罪於社稷,妾母子受教了,再謝過將軍贈之德。」隨後,又轉向荀灌娘叮囑道:「妹妹一定要注意安全,姊姊盼著你早rì歸來。」
「姊姊放心好了,灌會注意的。」荀灌娘笑著點了點頭。
雲峰也微微笑道:「時候不早了,裴夫人與殿下請回罷。」接著大手一揮:「出發!」
眾人紛紛翻身上馬,在裴妃母子的目視中,向著林外馳去。
騎在馬上,荀灌娘轉頭問道:「斷山,為師還是不解,東海王越或許與外聖內王能扯上些聯繫,卻也較為牽強,可是,你贈與東海沖幹嘛?莫非打算培養他,還是將來行王敦故事擁他為帝?」
雲峰解釋起來:「弟子這幾本明著送給東海王沖,實則希望裴妃能翻一翻,裴妃不是個普通女子,她既是東海王越的遺孀,又出自河東裴氏,在東海王越的原幕僚中有著巨大的政治影響力,弟子已施恩於裴妃,將來若能再得到她的理解支持,對於弟子兵不血刃奪下江東有著難以估量的意義!」
「將軍您可真夠yīn險!您的心機讓文君感到害怕!」庾文君連忙後怕般的縮了縮身子,尖叫道:「論起算計人來,王導、郗鑒、溫師叔那些老狐狸都比不上您,文君可得離您遠點,免得那天被您算計了還懵然不知呢!」
「文君你胡說什麼?」荀灌娘頓時面現不悅,責怪道:「斷山沒些手腕如何在這亂世中成就一番霸業?又如何斗得過那些老狐狸?何況什麼時候算計過你了,你可別沒心沒肺的,知道嗎?」
「師尊,您就知道護著將軍,文君不過隨口說說的嘛!」庾文君小嘴一噘,顯得委屈之極。
荀灌娘俏面頓時一紅,也不再言語,沒多久,一行人出了樹林,與已經以拾好行裝的姚益生部匯合,合計一萬一千騎,浩浩蕩蕩的馳向了南籬門。
當騎隊抵達的時候,南籬門下的氣氛一瞬間緊張起來,蘇峻部嚴陣以待,仿如大敵來臨一般,誰都知道,這一戰的形勢萬分複雜,不但要面對鎮守姑孰的鄧岳,還得時刻提防著來自於身邊的威脅。流民們均為桀驁不馴之輩,有仇報仇,有恩則視具體情形而定,如果問他們最恨的是誰,當非雲峰莫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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