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與時俱進
姜發講的聲情並茂,口沫橫飛,雲峰在他口中比古往今來任何一位聖明帝皇還要賢明千倍百倍,連他自已都感動不已,為跟了這麼一位明主而感到不虛此生雲峰卻是聽的老臉微紅,無數遍的捫心自問:自已有他說的那麼好嗎?
然而,當這一老一少認為十拿九穩的時候,譙秀卻好像不吃這一套似的,除了一開始沉默了一會兒,後面就無動於衷,令姜發不由得大感泄氣,愛莫能助的目光望向了雲峰**泡!書*
雲峰亦是暗感頭疼,這老傢伙怎麼脾氣就這麼臭呢?心裡存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嗯?不對』雲峰突然靈機一動
榻上放著幾本他編撰的教材,明顯有翻動的痕跡,再配合上王桂的講訴,可以得出譙秀即使還不能接受他的思想,也不至於牴觸強烈的結論剩下來的,只有一個可能,這幾天吃苦了,面子過不去,耍老小孩脾氣呢
雲峰越想越覺得正確,上前一步,再次施禮道:「譙老先生,在下再次向您賠罪< ,請先離開這裡,可好?」
這次譙秀連哼都不哼了
姜發搖頭勸道:「將軍,不如咱們先回去罷?這老貨就是倔過兩rì老夫臨行之前再來勸上一回試試」
雲峰搖了搖頭,在榻頭榻尾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突然,探手抓住譙秀,使了個巧勁向自已背了一駝把他給背了出去
姜發傻眼了
而譙秀還未回過神來就已經穩穩站在了已有十餘天未曾踏足的屋外草地上
譙秀剛要發作,卻迎上了雲峰純潔的眼神,無辜的笑臉,一肚子怨氣再也無法發出,「唉」不禁長嘆一聲,把頭偏向一邊
姜發也走出來笑道:「你看,你這老貨不還是出來了?元彥啊,不過是義理之爭罷了,將軍其實也沒惡意,或許手段過激了點可不是已經再三向你賠罪道歉了嗎?你又何必與之計較呢?」
其實真讓雲峰給猜中了,譙秀還就是拉不下面子來他一生致力於經學研究,原本對雲峰所書不屑一顧,然而在親衛們接二連三的狂轟濫炸之下,倒也覺得似乎有那麼一丁點道理,幾天前,又看了記載與他長子辯論的《成都議記》,這才開始正視起來
雲峰的書中,通篇只有一個主題:以民為本這帶給了他很大的觸動,再加上女羅剎們的悲情訴苦與他自已的親自詢問,可以確定雲峰是個知行合一的人_泡&書&家裡送來的書信,雖然沒有回覆,卻知道他們全都平安無事雲峰並未威脅或報復其家人,這又使得他對此人的惡感減了幾分
譙秀雖然在jīng神上受了些折磨,可雲峰的再三道歉也算是給足了面子,當下無奈的揮了揮手:「罷了,罷了,老夫就這回家」
「誒」姜發攔住道:「元彥,你我二人已近二十年未見,怎能不把酒言歡,說走就走?」
「哼」譙秀不屑道:「和你個粗陋武夫又有何歡可言?若換了諸葛老鬼前來倒還差不多」
被譙秀一語戳中軟肋,姜發頗為尷尬卻見雲峰帶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頓時,一個想法莫名的冒了上來於是拱手道:「元彥一生鑽研經學,稱為宗師亦不為過,雖與將軍義理有別但也有可補之處,將軍不妨拜這老貨為師應能學到些真本事,將軍意下如何?」
雲峰一怔,果然是個好辦法,不提譙秀的學識,光是他的名望人脈就是一個可觀的資源,假如真能拜他為師的話,那麼自已面對的輿論壓力將會減去不少
譙秀聽了姜發的建議,卻像見鬼似的連連搖頭:「免了,免了,老夫可教導不起」
姜發不解道:「元彥,老夫記得你非是心胸狹礙之輩,莫非還記恨於將軍不成?」
譙秀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張貼子,正是雲峰「請」他著的《大義覺迷錄》遞過去苦笑道:「繼忠,你看,此書不成,老夫又有何面目去教導於人?可......實在是無從落筆啊」
姜發接過看了起來
雲峰卻向譙秀施禮道:「老師,弟子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這傢伙倒好,打蛇隨棍上,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先開口把老師叫起來再說
譙秀連忙道:「且住老夫可沒應允,將軍有話但說便是」
雲峰自說自話:「弟子以為,任何一種思想學說,均有其時代xìng與局限xìng,只能應一時之需,而不能合萬世之用當不符合時代發展,則必須加以變革
chūn秋戰國何以能百家爭鳴,各種思想流派紛呈迸出?弟子認為由時代xìng決定與周相比,chūn秋戰國社會結構急遽變化,矛盾異常尖銳,兼併戰爭接連不斷,各諸候國為在爭霸中取勝,均禮賢下士,學術氛圍寬鬆,而諸子亦以自已學說來遊說各國君王,使得文化思想空前活躍
及至兩漢,經學何以大行其道?弟子以為這是國家由分裂走向統一的必然,漢初雖天下大一統,卻沒有相應的理論依據,思想上以黃老無為之道為主,其餘諸子學說為輔,思想上的分裂,極易造成國家再次走向分裂戰亂,這顯然是歷史的倒退因此,在這般時代背景下,必須有一學說來論證大一統的合理xìng與必然xìng,而董公則攜天人合一之儒家思想脫穎而出,一舉成為兩漢官方顯學
再至三國本朝,國家又重陷分裂,的思想流派隨之蓬勃興起,江東以談玄為風,北方羯趙則禮敬釋道,經學地位受到衝擊而玄學與釋學的風靡一方面與分裂戰亂的時代相符,另一方面也恰恰說明了經學已不能適應時代需要
然而,大一統觀念已深入人心,國家必然由分裂重走向統一,與之相對應,則必須有一的思想學說成為主流學派,是玄學清談?還是釋家空門?抑或是經學再起?
玄學清談,老莊無用,不切實際,又如何能以之治國?釋道不事生產,一切為空為幻,以此為基,必將國疲民弱,一旦有外敵入侵,結果無須多說而經學君權神授,君主至高無上,由兩漢證明,君權一旦失去約束,必將成為禍國之本
或許老師會說,只須君主賢明,則不會禍亂國家然而,一朝傳十餘代或數十代,不可能個個都是明君,開國之初,君主有感於前朝滅亡之鑑,或會兢兢業業,小心執政,可下一代,或下一代之後呢?此時天下承平已久,憂患意識盡去,享樂奢靡抬頭,如此這般,君主必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以至最終國家覆亡,百姓遭殃接下來,又將是下一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輪迴,如此反覆以往
弟子以為,yù走出這一怪圈,立國當以民為本,開民智,引導民眾參政論政,以民權來監督君權,使君主不能為所yù為君權一旦失去約束,則有如出匣猛虎,肆意妄為之下,國家安能不亡?
再反觀江東朝庭,雖君主大權旁落,司馬氏形如傀儡,以士族共治天下可士族無論在政事,或是經濟上均享有特權,以至奢侈yín逸,而占人口大多數的普通百姓卻困苦不堪,長此以往,內亂必生
因此,時代在前進,思想上亦要與時俱進,革弊創如今天下紛亂,正是需要一的思想學說來引導百姓士民的行為生活啊而如此重任,弟子認為非老師莫屬,還請老師莫要推甜辭」說完,深深一躬到底
「好」姜發給雲峰撩撥的全身熱血沸騰,頓時激動道:「將軍此言大善,有此宏志,天下又怎能不重歸於太平?我天機門能親眼見證親身參與這一盛事,亦是托歷代祖師之福啊」
接著又轉向譙秀道:「你這老貨還猶豫什麼?開山立派,功績可堪與董公相比,別人求還求不來,莫非你是擔心自已筆力有限,寫不出此等巨著?若果真如此,我天機門幾個老傢伙應下便是」
「胡說」譙秀亦是心情澎湃不已,鬚髮皆顫,眼角也微微有些濕潤起來譙秀這種一心鑽研經典的學究,最大的目標就是成為董仲舒一類的學派祖師,受後世萬千弟子供奉敬仰,如今這個機會就在眼前,又怎能再推辭?
當即扶起雲峰道:「將軍請起,老夫托大自稱一聲為師便是,請將軍放心,為師即便拼了這條老命,也得把《大義覺迷錄》給完成流為千古巨著」
雲峰卻不起身,反而面現尷尬之sè:「老師在上,書名為《大義覺迷錄》並不妥當,請老師再賜一名另弟子字斷山,請老師直呼其字即可,在老師面前,弟子不敢以將軍自居」
原來,雲峰當時取這個名字,存了幾分惡搞的心思,可萬萬沒料到的是,竟然會演變為這麼完美的結果
譙秀欣慰的捋須笑道:「好,為師再托大一回,為師如今方明斷山確是心繫百姓,即如此,書名為《民本論》,如何?」
姜發立刻贊道:「此名簡潔明了,甚佳」隨後轉向雲峰道:「將軍,既已拜這老貨為師,則師禮不可廢,還需擇一吉rì,行正式拜師之禮」
雲峰點了點頭:「理應如此,但弟子已累得老師十餘rì未能歸家,心裡甚為不安,便先由弟子恭送老師回府,請」
譙秀呵呵笑道:「斷山有此心意,為師又怎能推辭?」說著,轉身向外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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